无字天书
第三次科技革命,将我们推向了数字化生存:我们的个人档案、婚姻状态,被民政部门变成档子档案,存储在硬盘里。我们用银行卡消费。我们买电脑、数字电视、数码相机、MP4。我们的娱乐方式,从心灵转向了视觉图像和
第三次科技革命,将我们推向了数字化生存:我们的个人档案、婚姻状态,被民政部门变成档子档案,存储在硬盘里。我们用银行卡消费。我们买电脑、数字电视、数码相机、MP4。我们的娱乐方式,从心灵转向了视觉图像和听觉声响。一幅数字化的裸体女人像,更加直观地激发起我们的色情幻想,情色小说因此失去了很多读者。我们只想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不想代表任何意义:我在发出声音,所以我存在,我向世界宣告我的存在。对于这样的描述,你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你反而会说,都知道的呀,你再这么说一次,不是在废话么?对,你说对了,在这个时代,说什么都是废话。没有人愿意听到从某个人那里发出什么听得清楚、意思也明明白白的话来,我们只想喊,只想无意义。所以,我们写了很多不明所以的诗,都是由一堆堆的汉字组成。
不过,有那么一位作者,他并没有明确地说他是生错了时代,不过他是那种渴望通过作品将他的名字写入文学史的人。或许他生在19世纪更好。在19世纪,所有渴望通过作品将自己的名字刻入评论家脑海里和文学史的作家们都如愿以偿了。我们现在不断地提起他们的名字和他们作品的名字。
不幸的是,我们已经来到了21世纪。这是一个追求无意义的时代。无意义就是所有人追求的目标。所有崇高的和卑微的都成了被批判、嘲笑,或者被称赞和发扬光大的目标。我们还有人在高举道德和正义的大旗呐喊,但是同时这些呐喊的人私下里包养了三妻四妾,想法设法捞钱,各方面关系都搞得不错。
尽管你已经告诉我,我这是在废话,我还是要废话下去。我知道已经没有几个人会捧着书看了。我们看电影,听含糊不清的音乐,跳舞狂欢,永远也用不着继续坐在哪个安静的地方捧着一本书看了。不过,虽然没有读者了,而我本人也经常打网络游戏消磨时间,但是我遇到了那么一个人,他的形象深深地感染了我,使我不得不对他的行动产生敬畏之心,对他刮目相看。他要写一本书,一本伟大的书,以配得上他跟那些伟大人物站在一条线上。
那一天我去拜访他,他正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我打量了他的整个房间,布局跟十九世纪那些作家们的房间一模一样。他的书桌上方挂着莎士比亚、歌德、塞万提斯三个伟大作家的画像。他告诉我,他既想当伟大的诗人,又想当伟大的小说家,更想当伟大的戏剧家。莎士比亚就因为他的37部戏剧而闻名于世。
“你想想看,将莎士比亚、歌德、塞万提斯和我的名字写在一起,多气派!”他说。
我告诉他,人们已经不看戏,剧院都关了门。过去的剧院现在改为电影院。不放映电影时,有四处演出的歌舞团来表演,门票是10元人民币。很多人投入大量的物力、人力、财力拍摄电影和电视剧。几百个电视台和成千上万个电影院一天24小时不停地播放新片和过去的老电影。那些深受观众喜爱的、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成了人人兴奋地谈论、模仿、崇拜的对象。
诗歌也不再是单纯地朗读出来,而是配上了乐曲,唱起来了。有人专门写歌词,有人专门谱曲,有人专门演唱,有人专门刻录光盘,负责宣传和发行。宣传广告在这个时代比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加泛滥和重要。
小说也不再单纯地在读者手中被阅读。小说先是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一炮走红后,再以小说的形式出版。或者,电影剧本拍成电影后,再改编成小说出版发行。
要想知道一名作家流行和受到读者欢迎的程度,去街头巷尾的小书摊去看看就知道了。在那里,你会发现哪些作家的作品出现在那里。显然,那些都是盗版书。或者是一部分读者读完那本书后,塞进了旧书堆里,在搬家的时候一并卖给了收废品的。有眼光的人就将这些书收集起来,以5到10元人民币不等的价格卖给那些崇拜或者喜欢这些作家的读者。
除了新华书店等少数图书广场,你找不到不卖盗版书的。如果你的书卖不动,听到我的汇报,或许会有所安慰。因为那些流行作家和畅销作家的作品不但被盗版卖来卖去,而且被一个读者丢掉,被另一个读者廉价再买到,然后再卖掉,甚至他们的书被当作厕纸一页页撕掉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书商从中得到了好处。读者也得到了好处。书的作者也在无形中被做了一次广告。
“我不知道你对我说这些,想告诉我什么。”他说,“我的目标是将自己的名字写进文学史。”
“那可是很不容易的。”我惊讶地看着他,“写进文学史,意味着被评论家认可。评论家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
“是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首先发表一部什么作品就有很大的困难,其次是引起评论家的注意那就更困难了。”
“这就是你烦躁不安的原因?”
“不,倒不是。”他说道,“虽然评论家对默默无闻的作者没有兴趣,他们也经常不得不去注意那些一发行就引起轰动的书,但是目前我考虑的不是出版也不是评论家怎么说、怎么看。”
我的视线扫过他的书桌,那里摆着一堆手稿。书桌旁的废纸篓里盛满了废纸。
“那么,你是因为写不出来而苦恼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完全是。”
于是我建议他不要整天坐在书斋里,博尔赫斯是模仿不来的,不要再当图书馆作家了。何况全世界也只有一个博尔赫斯。按照博尔赫斯的方式写作下去,也只能在他盛名的阴影下生存,不能被评论家们记住。
他有些不耐烦地朝我摆摆手。
“你误会我了。”他说得直截了当。
“我怎么就误会你了?”我反驳说,“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读了很多书,我要承认。不过行万里路你就差远了。你看余秋雨先生,行万里路后,写了好几本散文集,在读者中引起轰动,出版社也因为他赚了钱,书摊上当然也有他的盗版书。”
听完我这话后,他愣住了。不一会儿,他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现在的作家写作状态如何,书卖得怎么样,我没那个精力去管。”他说,“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作家,我只在乎手头正在写的东西。”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似乎是道歉一般,我说:
“我完全理解你,当一个作家迫不及待想要写点什么的时候,他只关心他的写作了。这跟我们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是一种不得不执行的需求。至于能不能得到认可,根本就不是他要考虑的。”
他没有吭声。他看着别的地方,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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