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我的第二故乡
我是河南人出生在丹江边。因为时局战争的原因，47年前后我随家南迁流落上海、广州。49年我九岁，全家飞抵重庆。在重庆沙坪坝、磁器口、歌乐山下我上完六年小学，六年初高中。十二年的少年、青春时光抛撒在这片热土上。
高中毕业后，因当时政策所使我不得不举“回乡知青”的命牌，从山雨空濛栀枝花香的山城，回到，一览无余麦浪滚滚的北方平原。
少年之花酿出的蜜酒最甜，青春撒下的麦芥难忘她的辛辣。
我想念老同学，思念恩师，热忆那些赏心成趣的往事。有时思绪夜不能寐，胡乱哼唱一些自编的歌词曲，以寄托对心中故乡的思念。哼唱时久竟哼唱成型四句一曲。其歌曰：
巴山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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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的风飘散着黄桷兰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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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的水流淌着蜀地的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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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秋池蛙声不断我望那槐花的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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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在耳旁绕在耳旁


久违的重庆，今年暑假，我来到你身边。
天闷热。一日，我偷闲寻凉，独自徒步登歌乐山。新开的盘山公路，逶迤如带。
正是日出时分，霞光透山岚，松涛微声。近处竹丛，远处茅舍浮在晨雾间。歌乐山是重庆市著名风景区，“红岩”的故事就发生在山林深处。
山行三五里，即到松林坡，坡面朝阳，大松入云，幽林蒸蒸，长幼坐落成趣。
上中学时过团日、班日曾多次到松林坡一带野餐、露营，好多趣事仍在记忆中。又行一、二里见巨石，突兀林立：如立虎，如黑煞形态怪异。
进深山腹地可验歌乐山阴柔之美：望群峰，山色多变，时而丽日翠柏，忽而雨雾空濛。行盘曲山道，缠山绕岭。石梯坎，竹叶拂肩。路旁溪，清水凼，小虾游鱼。山坡上荆棘丛中，红果闪眼。绿叶间，栀枝花开清香入脾。过“山洞”凉风习习。黄葛树下老荫茶五分钱一碗。坐石凳小憩，听“摆龙门阵”品碗茶甘苦。
登歌乐而歌，登歌乐而乐。
这天也许我登山过早，顺公路上行，前瞻后顾竟无一人。莽山野风，鸟鸣戛戛不见其躁。公路左侧下方有一山弯弯环抱一块水田，水满映照天光，银鳞闪闪如破碎镜面。水田里有五六个村姑一字排开，一边踩秧一边唱歌，唱得是四川民歌“我望槐花几时开”也许是清晨，山野寂静，也许是山弯回音激荡，那歌声着实入耳惹人。你听：“两个鸦雀是嘞”一个领唱的高挑颤音飞起来像一只百灵钻入云间。合唱开始了，众口一腔，时如狂飙争鸣，热辣飞扬；时入春风拂面，轻柔如缕。
我好久没听到这来自山野原汁原味的四川民歌了。我循声来到公路旁，放下背包，找一团没露湿的枯草坐下，点燃一支红旗渠香烟，一边歇脚一边听歌，很是惬意。
我离那几个唱歌的村姑们一百多米，可那歌声特别响亮，像是一阵风送在耳畔，听得真真切切：“……我望那槐花是嘞……几时开呦……哎”我听得入神，突然，歌声停止。我扶正眼镜，看过去，见村姑们停止踩秧都面朝着我指点什么乱嚷嚷。我以为我身后公路发生了什么事，扭头后看，什么也没有。这时嚷嚷声更大了，叽叽喳喳如群雀晚躁。我看到有几个村姑在直戳我——她们是对着我的——为什么？由于离它们较远听不清她们在吵闹什么。但有三个字传入我耳朵，是我大吃一惊：“不要脸”
我的头“轰”的一声像挨了一闷棍。
我怎么不要脸了？离她们这么远，我在大路旁——或许我不该面朝她们坐？不该听？——我还是快走吧，别惬意了，小心惹出麻烦。这些川妹子！——不好，几个朝我爬坡跑来了。有一个肯定是半路棘棘刺扎了脚，“哎呦”一声，坐在半坡，还有四个快速向我逼近。
我不能逃跑，如果几个赤脚女孩吆喝着后面撵我，警察发现了非把我抓起来不可。我站起来，背好背包，准备应对一切不测和挑战。
四个村姑爬上坡来到我面前，呈半圆把我围住。其中一个长着龅牙的村姑把一只大泥脚丫搁在我坐的那团枯草上，双手叉腰仰脸问我：“你这个人是干啥子的呦”
我没好气地说：“上山旅游的。”
“上山旅游的，说得轻巧，吃根灯草，你坐在这里看我们干啥子？”
“我坐在公路边歇脚，没有看你们，我高度近视，看不清……”
“你总听到我们唱歌了。”另一个矮个子聪俏女孩说。
“歌声飘过来我才听到不是故意……”
“你听了我们的歌是要给报酬的，不能白听。”
“给报酬？要得，好多钱？”看来这几个川妹子是要讹我一下子，大清早吵翻了一天都不愉快，要钱只要不多，就给，毕竟听了几首歌，折钱免灾嘛。
“一人一块钱，六个人，六块钱”一个发育完美，充满青春活力的川妹子似笑非笑的说。
虽说我离开重庆多年，可说重庆话是我自幼的基本功，至今还能说些。
我说：“你们只有四个人，哪个要陆块钱吗？”我提出疑议。
站在后面的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幺妹一下子蹦到我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一下我说：“你要眼出气啊，没见一个扎了脚在半坡上，那个在田地里没来的，是今年考上大学的，她领的唱。”幺妹打扫一下喉咙唱到：“两个鸦雀是嘞……”小幺妹学了一下领唱，瞪着眼对我说：“你没听到哇？”
“倒霉”我回头朝大路望了一眼希望找个人评评理。公路对面那个红色电话亭还没开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掏了一张五元纸币另加一元硬币，交给这个幺妹。她们拿了钱，连个谢字也没说嘻嘻哈哈顺坡而下，跑开了。
我朝她们跑去的方向“哼”了一鼻子。
一片浓浓的雾气隐去了坡下那块水田和人影。笑声歌声从白云深处生发出来。可是，我没了兴致，匆匆离去。
早班车上来了，我打车进入歌乐山腹地。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坐公共汽车下山。到红色电话亭，我下了车。
这就是我早上倒霉折钱的地方。我要看看那几个幺妹走了没。我急忙来到早上停留过的路边。急忙往下看，目寻山湾环抱的那块水田。
奇怪！崖下全是云雾飘渺的百丈深谷，哪里有什么山弯水田？是我记错地方了？没有哇，我坐的那团枯草就在眼前，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