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烙印
一一把雪亮的水果刀在老区腰间游移着。熟睡中的老区感觉腰部一阵冰凉,翻个身,把手搭在伊美胸前。伊美将刀轻轻放在一条毛巾被里,然后“唉唷”一声。老区问怎么了,伊美指指自己胸部说:“没什么,只是这里有些刺痛
一一把雪亮的水果刀在老区腰间游移着。
熟睡中的老区感觉腰部一阵冰凉,翻个身,把手搭在伊美胸前。伊美将刀轻轻放在一条毛巾被里,然后“唉唷”一声。老区问怎么了,伊美指指自己胸部说:“没什么,只是这里有些刺痛。”老区用手按按伊美的右侧乳房说:“这里很好,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包块,再往下就是肝了。你近来神经兮兮的,脾气也有些怪异,肝一定不太好,抽空去检个查吧。”伊美心里清楚老区说的怪异,是指她晚上“偷袭”他的事。伊美说:“检什么查,我的身体我清楚,只是女人病,吃点乳安片就好。”老区拍拍伊美的肩膀说:“那就睡吧,不早了。明天出差,我得早起呢。”说完打个哈欠,滚到他的床槽里安然睡去。
这是结婚时买的席梦思床垫,弹性被越来越沉的老区的身子压没了,老区那边塌陷得很厉害,为使整张床看起来平整些,伊美在老区那边多铺了层棉絮,可是夏天撤了被絮,就原形毕露了。空着的时候,薄薄的床单怎么也不能把老区制造的凹陷遮盖掉。这让伊美联想起一个词,烙印。烙印,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呢?有点悲怆。不如说更像模具吧。是的,很多东西的制作需要模具的。像写字桌上的那匹石膏飞马,像屋顶的玻璃灯具,就连灯具下的横躺着的老区,也是伊美以另一个人为模具翻造出来的。
说起来有段故事。二十年前,伊美初恋失败,发誓再也不嫁。艾艾怨怨到二十五岁时,工会的马大姐,给她领来一个小伙子,由于知道伊美挑剔不好说话,正要往小伙子身子堆砌形容词时,伊美二话不说,像一只小羊羔一样,哞哞地任人牵到圈里了。马大姐寻思很久,终于弄清缘由,原来这人与伊美的初恋长得相像。他就是小区。
与十多年前相比,发福的老区,现在像一件浸水的塑胶产品,严重地走了型。伊美常取笑老区肥硕的身材,越来越像两头细中间粗的纺锤树,当年那个细腰宽肩的牧羊少年再也找不着了。
伊美把目光从写字桌移到屋顶。灯管弯成的弧度像极了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相互贴合的曲线,这曲线在乳白色的柔光中,如浅滩上两尾游弋的比目鱼,游着游着,感觉累了,便停歇在沙地上,也不知休眠了多久,它们原本灵巧的肢体渐渐变得笨拙而僵硬,毫无生气了。她不能确定这两条鱼是否还爱着,也许依偎在一起,只是相互作个伴吧。
伊美怎么也睡不着,望着屋顶的鱼形灯胡思乱想。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去拿把刀,把相互粘连的鱼鳍部分切割开来,让它俩各自游回深海,重新摇头摆尾追逐戏嬉。她认为鱼存在的姿态是自由欢畅地在水里漫游,而不是像死了一样地沉睡。现在,看到老区像一尊卧佛,酣睡在自己身边,伊美觉得“偷袭”的时机又来了。
伊美当然没有去厨房拿剖鱼的刀,她知道那只是一盏鱼形的灯,她不可能将两盏灯的灯光剖开,而她与老区也还没有粘连起来。老区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她想干什么就可以去干什么,飚歌蹦迪跳桑巴,只要她想,她随时随处都可以践行。如果自己也是条鱼的话,她确信那鱼还是鲜活的。不只是因为她依然年轻的思想,而是她依旧曼妙的身材。如果不说,没人认为伊美已奔四十。同老区一起上街,伊美常被人当作老区的闺女。伊美颇感自豪,老区却不自在。再次与伊美上街时,便有意保持一丈距离。伊美也有发觉。同一个屋檐下生存,那些催人老的时光,原本属于两个人的,现在都无情地叠加在老区一人身上,真不公平。老区之所以变得这样没款没形,细究起来,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些年,除了上班,她什么心也不用操,安逸地生活在老区的臂膀里。如果说她爱老区,那爱只能算是一种依赖。伊美觉得自己欠老区的太多。她也想对老区好点,激情点。可是当她接触到老区肉乎乎松垮垮的身体时,就什么激情也没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伊美近来总感觉身体不适,不是头痛,就是脑热,要么就是胸部时有针刺的感觉。慢慢地,她的性情也发生了变化。她再不像以前那样任性蛮横。她变得像一只乖巧缠人的猫,常在老区熟睡时,爬上他的身体,在他头上颈上肩上甚至腿根处温柔地按捏,让老区很是享受。而一旦老区醒来,问她为何“临幸”于早已打入“冷宫”的他时,伊美又矢口否认曾对他的“偷袭”。伊美说,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睡得好好的,什么时候临幸你了?老区也就不再多问,权当自己做了春梦。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现在她已界于虎狼之间,就任由她“胡作非为”去吧。
伊美的偷袭继续升级,老区的春梦越来越璀璨。老区往往一觉醒来,发现不是身上的内裤换了,就是多了条领带,有时,又在手腕上莫名其妙地绑了块手表。老区早晨猛地一照镜子,竟认不出自己来了。“伊美,你搞什么鬼,把我当成你的宠物了吗?”伊美被抓现行,只好吱吱吾吾。问急了,便一甩头发发起嗲来:“人家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让你先试试,如果不合适就换尺码,我是希望你第一眼看到它时就是最合体的,所以才偷偷给你试,只是昨晚忘了摘下来。”这么一说真把老区给糊弄过去了。老区只期待偷袭后有一次实质性的进展,但终究没有。总是在关键时刻,伊美“啊唷”一声就鸣金收兵。如此三番,老区也就灰了心,不再有非份之想。
老区总是宠她。都说被所爱的人宠坏,是最幸福的一种坏。伊美却没有什么幸福可言。她有的只是自责。伊美翻了些书,她清楚这是一种病态。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得去看医生。思虑再三,伊美打算趁老区出差之际到医院就诊。
她问的当然不是乳房,也不是肝,是她的心理。
二
这是一所大型综合性医院,集中了国内最先进的医学技术和世界领先的医疗设备。门类也很齐全,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心理科一应俱全,连近年盛行的整行整容科也后来居上,享有盛誉。为伊美提供心理咨询的医生姓安。
安医生说:“为了有效地医治你的心理障碍,医患之间必须密切配合。”
伊美问如何配合?安医生说:“最好是描述一下你发病的过程。比如哭闹,比如破坏家俱,如比自残身体器官等等。”伊美说:“都不是这些恶劣的方式。我的症状很特别。”安医生说:“自古医家讲究对症下药,心理治疗也不例外。心理疾病的种类太多,你不说,我怎么确诊你是哪一种类型,采取哪种疏导方式?”伊美嗯了一声,说:“发完病时,就不太记得当时情形。简单地说吧,就是我总想把丈夫从外形上变成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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