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之死

七爷之死

老家贼小说2025-03-22 08:57:19
大年初二,天色阴郁,冷风萧萧,三环道上车流如鱼,路人行色匆匆。金锁叔的家位于市区东北角的龙子湖,与郑东新区毗邻,从地图上看就像郑东新区下的一个蛋,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充满细密质感的恐龙蛋。车子发出低沉的
大年初二,天色阴郁,冷风萧萧,三环道上车流如鱼,路人行色匆匆。
金锁叔的家位于市区东北角的龙子湖,与郑东新区毗邻,从地图上看就像郑东新区下的一个蛋,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充满细密质感的恐龙蛋。
车子发出低沉的哼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奔驰,道路两旁枯草摇摆着身躯向后溃退,田里的麦苗瑟缩着身子趴在地上,裸露出大片大片的白色土壤,散发着干枯而腐败的气息。
这是我第一次上他家,空寂的原野,错综交叉的公路让我一度迷失方向。车子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深灰色的公路上突突乱奔。
金锁叔大概是二零零零年举家离开老家。他卖掉了当时村子里唯一的二层小楼,六头牛,还有一个小型加工厂,连同一台面粉加工机,一台榨油机,一台饲料加工机,举家到郑州去谋生.这个中的原因我无法详尽知晓,但金锁叔作为一个思想进步的农民,他的大胆而激进的思想令我心生敬意。
天不遂人意,初到郑州,一家人局促于低矮潮湿的出租屋,他带领全家开饭店,我吃过他开饭店时做的麻花,吃的我嘴都抽筋了,结果经营不善,赔了。开旅馆,没有生意,倒闭了。那些日子,他大概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堆在三环路旁出售那些沙发,桌椅,床上用品等,他像一个落魄的文人在出售自己的作品,又像一个落难的母亲在出卖插着草标的儿女,神情时而热烈,时而落寞。日子在跌怕滚打中飞驰,近几年,他和儿子王东一起干起了工地上的活,自己开始承包起活来了,日子渐渐有了起色。现在所居住的“茉莉小区”的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就是他在工地上干活积攒的钱买下来的。
经过一番波折后车子前方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猩红色的楼房,红色的“茉莉小区”字样的匾额出现在我面前,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金锁叔一如既往的好客,刚坐下不久,红木饭桌上已陆续摆上了十几道冷热兼备的菜,王东奔走于厨房到客厅的路上,一道道菜源源不断的端出。他和我同岁,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看到桌上热气腾腾,飘着香气的饭菜,我胃口空前膨胀,我开始对王东佩服不已,他的厨艺果真不是盖的。
“哲,喝酒不?咱爷俩好久不见了,该碰碰杯了。”
“叔,我不能......”
话音没落,金锁叔已摇晃着身子掂着一瓶五粮液从卧室里走出来。
我不剩酒力,三杯下肚,舌头就像移植到别人的嘴巴里,丝毫不听我的号令。
金锁叔是一个年近六旬的人,和父亲年龄相差无几,黑白参半的头发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
“吃菜,哲,到我这儿千万别作假,作假会饿肚子。”
金锁叔用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抹了抹油光澄亮的脑门。这个脑门之于他显然是个败笔,这使他显得更加苍老,尽管他也试图用手将为数不多的头发向下捋,可欲盖弥彰。
酒后的谈话就像走迷宫,主题令人无法预料的转移,说着说着,话题一下子转到老家的高龄老人身上。
......
“七爷死了?啥时间?”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阳光洒落在乡间小路上,也洒在七爷黑红而削瘦的脸盘上,他尖尖的下巴蓄着花白的山羊胡子,胡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银光,他戴着蓝色的小毡帽,帽檐向上微翘,黑色的棉裤用白色的棉布绑腿扎了起来,一双黑色的圆口布鞋裹着他那双走遍村子沟沟壑壑,山山水水的大脚。他哼着简短的曲子,嘴唇微动,走起路来动作轻盈而夸张,像极了卡通里的人物,显得机械而滑稽。
“哲,回来了,我们家的大学生回来喽......”七爷眯着小眼睛,缺失牙齿的嘴巴向里凹陷成一个洞,像一个深邃的寒洞,笑的模样像极了廋身版的弥勒佛。
“哎,死了,年前腊月初。”,金锁叔打着酒嗝皱,他鼻子发红,皱着眉头,一股悠长而浑厚的酒气从他口中喷吐出来,弥散在空气中,让人昏昏欲睡。
“一个外甥腊月结婚,我回了趟老家去进礼,碰巧遇见了咱村的群旺,群旺是个虔诚的牧师,他正背着圣经往教堂赶,我说:‘咋不见梅六他爹呢?’群旺指了指南坡洼,然后说:‘哦,他去那儿了。’”
“我当时有点犯傻:‘这大冷天的,老头子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去那儿干啥?’群旺说:‘他去那儿睡了,不回来了。’我突然想起了,南坡洼是王家的祖坟,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了。”
南坡洼三面环山,中间的斜坡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土丘,土丘上爬满了绿白相间的杂草,白色的花圈残躯斜倚其上,白色的招魂幡久经风雨,支离破碎,猎猎作响,像一首古老而哀伤的歌。
“回到村,对于老头的死,我觉得很蹊跷。印象里老头身体虽然廋,但一直还算硬朗,平时里有说有笑,怎么说没就没了。”
“事实证实,老头子的死和老婆的死有直接关系。”
七爷的老婆,我的七奶,大大的脸盘,这在他三个儿子的五官上得到了体现。她身体有些臃肿,但做事干练,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膝下三儿一女,女儿跟着一个竹匠远嫁他乡,三个儿子,除了长子梅六娶了邻村高他半头的买豆腐老汉的刁蛮而懒惰的二女儿,老二老三都是过了适婚年龄后到别人家做了上门女婿。这大概与方圆几十里男女比例失调不无关系,别说男孩众多的家庭,就是身为独生子的男孩也难逃沦落为光棍的厄运。所以我们村是方圆百十里出了名的光棍村。
梅六是七爷的长子,五短身材,性格阴沉,不善言辞,为人凶狠,他能娶到老婆是个特例,这或许归功于七爷的不懈努力。当年分家后因为院子后的那棵核桃树的归属问题,曾将老二,老三从树上揣落至树下的茅坑里。当然,他打老婆的功力也非同一般,虽然老婆虚高他半头。近年来,随着庄稼人的破产,大批的人就像一群群饥饿的野狼离开了世代居住的村子,涌进城里打工挣钱。村里显得荒芜而寂静,梅六也年过中年,女儿出嫁,儿子在城里抗包挣钱。他没有进城,在家专职养牛,虽然令他严防死守,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婆已不再给他增添麻烦了,可儿子的婚事却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农村的经济不活套,人们怕花钱,老人都是得了小病不去看,硬扛着,到小病蔓延成大病时无钱医治或错过最佳救治时段在家等死,人们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梅六他妈六月份癌症晚期死了,当时尸体停放在他们家正堂里没人管。梅六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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