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麻子

洪麻子

骑上扬州鹤小说2025-03-19 14:43:02
洪麻子姓洪,身高一米八开外。洪麻子除了一脸坑坑洼洼的大麻子,他的外形也是那种很丑的。但是洪麻子福气好,娶了个俊俏老婆。洪麻子有两兄弟,是湖南益阳人氏。不知道何年何月因了何事来了调玄,落户东风。洪麻子的
洪麻子姓洪,身高一米八开外。洪麻子除了一脸坑坑洼洼的大麻子,他的外形也是那种很丑的。但是洪麻子福气好,娶了个俊俏老婆。
洪麻子有两兄弟,是湖南益阳人氏。不知道何年何月因了何事来了调玄,落户东风。
洪麻子的哥哥受过祖传秘方,专治白蛾(即白喉)。过去祖传秘方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天经地义。洪麻子的哥哥不仅人长得风雅,加上给人治病从不收钱。所以那一带的人只要得了白蛾病的都会来找他。他总是从一个黑黑的布包里拿出一根竹管,把一些粉末状物装进里面,让病人张开嘴,然后他用嘴对着竹管的另一端用力吹一口气,粉末进入病人的喉部。一般用药一两次,倒真的百治百愈。当然,病人一般会带上一点土特产表示谢意。他的妻子生了两个孩子,仿佛做了绝育手术一样,再没有生养,家里负担轻,所以家境丰厚。
洪麻子的俊俏老婆十八年跟他生了六女两男,个个结结实实,无病无灾,像是喝西北风都能长大。
洪麻子的二女儿天生有点聋。或许是因为这点残疾,她是家里最听话最勤劳的孩子,夫妻俩特别疼她。
洪麻子八个儿女当中,没有一个比他更丑的,也没有一个有他老婆漂亮的。
洪麻子的脾气很犟,谁要是惹火了他,犟得九头牛都拉不会来。他的肩上常年四季扛着一把锄头,下雨之后,泥路总会不平。洪麻子最讨厌被泥墩绊倒。如果偶然遇上了,他就会抡起锄头,狠狠的挖下去,边挖边骂:看你还敢不敢害人?看你还敢不敢把我绊倒?然后扬长而去。吃过饭,他又会回来,把自己挖松的土用锄头夯实,把路面铺平。
农民出工都得戴斗笠。斗笠在大热天可以防晒,雨天可以不让头淋湿。家境好一点的戴细篾斗笠,家境差一点的戴粗篾斗笠。后来西篾斗笠都是刚成年的女孩和刚结婚的嫂子们戴,以示漂亮。年长的男人和妇女小孩那就只有戴粗篾斗笠,而且还要在斗笠上蒙上一层塑料布,可以多用一段时间。
洪麻子总是戴老婆不戴了的斗笠,塑料换了一次又一次。上工时,有时风大,两边的耳带都绑不住,风一吹,带子把耳朵和脖子勒得生疼。洪麻子对着风大声怒吼:你如果敢再次把我的斗笠吹下来,我就把它扔掉。风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停息一会,马上故意呼的一声又让斗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洪麻子立即解下带子,顺手把斗笠扬风一丢:我让你吹,我看你能把它吹多远?斗笠呼呼的一高一低吹向远方,田里一片笑声。收工之后,洪麻子把斗笠捡回来,用水把斗笠洗得干干净净,用手把斗笠拿回家。
洪麻子的脾气很大,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对老婆发脾气。于是这个丑汉留住了自己的俊俏老婆。当时农村农民的粮食按人口按工分分配,洪麻子家负担重劳动力少,经常没有吃的。虽然没有吃的,他从不向哥哥开口。实在没有办法,宁愿找别人。他的哥哥从来不帮助他,就像是不知道弟弟家经常饿肚子,所以他的哥哥在地方上名声并不好。
洪麻子特别疼老婆。他漂亮的老婆没有别的嗜好,就是每一年街上来了新布料,总想试试新。于是每当队上发了口粮,总能看见洪麻子挑点谷子上街去卖,然后换一节布料回来。
洪麻子食量特别大,开始懂事的孩子们渐渐有了想法。因为他们时常可以看到父亲在歇晌时,总是在不断的寻找一切可以生食的东西,有时拔几节荷梗在嘴里咬。田里的泥鳅、鳝鱼、青蛙只要能抓到的。都会带回家,所以孩子们都疼爱父亲。对洪嫂,大孩子私底下都说她太自私。尽管洪嫂同样天天在地里劳作,同样把家里的菜地侍弄得四季常青,同样在煤油灯下不停地做着一家大小的鞋。但洪嫂是家里穿的最好的,在队上也算得上冒尖的。洪嫂喜欢和街上的嫂子们一样,春秋季节做一件蓝咔叽小翻领外套,夏天做一件竹布对襟衫。逢年过节,洪嫂穿上新衣服,带着最小的孩子会娘家。
洪麻子不但不计较,在这种时候他最开心。他一开心,全队的人都能听到他那略带沙哑的歌声: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里的唱段。
洪麻子有个怪病:夜游症。
有一年的夏天,在一个炎热的晚上,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好不容易进入梦乡,从湖尾传来隐隐约约的车水喊号声。过去湖尾都是比人高得多的芦苇,各种鬼怪传说都有。解放前,土匪时常在那一带出没,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事时有发生。到了鬼子侵略中国,占领调玄时,年轻的媳妇们,女孩子们都躲藏在芦苇荡中。解放后把芦苇湖改成良田,人们时常可以见到不知名的白骨。
寂静的夜晚,从那片充满神秘色彩的湖尾中传来喊号声,让人觉得阴森恐怖。社员们渐渐从睡梦中醒来,大家都集中到老队长家的门口,知道洪麻子又犯夜游症了。
那时候,对夜游症乡村有个说法(当然是迷信):说是正在夜游的人,魂魄已经离开了人的身体,当时千万不能喊醒他,如果喊醒了,这个人不死也会大病一场。洪嫂点着一盏马灯,同队上几个胆子大的男人一块去把洪麻子接回来。洪嫂按照古老的传说,把洪麻子从水车上牵下来(这时候他居然温顺得像个孩子),大家一路都不说话,顺利的把他带回家,看着他躺到床上,大家放心的离开。到了第二天,如果问他,他确全然不知。按传说,第二天一定要把发生的事告诉当事人,这叫喊破灾难。
日子在平淡中流逝,转眼洪麻子的大孩子们都成了家,小孩子也已经长大。出嫁了的女儿逢年过节总是把衣服做好了分送给父母,她们怕洪嫂把好布料做给自己一个人穿。丧失劳动力的洪麻子夫妇跟在大儿子身边。
洪麻子夫妇跟着大儿子并不是因为大儿子的能力大,而是因为大儿媳妇好说话。从小儿子结婚之后,大儿媳妇见小妯娌脾气坏,公婆反而让她三分。慢慢的,老两口到一边自己过活。
在一边自己生活倒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洪麻子中风了,全身瘫痪,家里从此不得太平。起病的头两个月,儿女都集了些钱为洪麻子治病。七十多岁的老人,患上这种病是没有办法治好的。去医院看了几次,最后回到家里。其他的都还好说一点,在护理上面成了大问题。首先两个儿子轮流过来帮着母亲,时间一长,两个儿子经常借故不过来,洪嫂只好求助女儿。
嫁出去的女儿各有各的难处,只有二女儿和二女婿愿意承担。洪麻子在儿女家过了两年,到了最后关头按风俗把洪麻子送了回来,一个月后洪麻子死了。
洪麻子八对儿女,儿孙满堂。丧事办得很热闹,兄弟姐妹每户要用两千,家里请了道士做斋。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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