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三则

烦人三则

蛇退散文2025-04-05 14:05:20
人活在世上,不但有身体,还有头脑和心胸。对我自己来说,心胸是我在生活中想要达到的最低目标。某件事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认为它不值得一做;某个人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觉得他不值得一交;某种生活有悖于我的心胸
人活在世上,不但有身体,还有头脑和心胸。对我自己来说,心胸是我在生活中想要达到的最低目标。某件事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认为它不值得一做;某个人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觉得他不值得一交;某种生活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会以为它不值得一过。”
——王小波


他是一个很少说话的男人,叫家明。像一潭寂水,什么时候去,它都水波不兴的,仿佛昨天今天和明天全是一样的。
家明不赌博不抽烟,也不像别的男人那么有兴致,爱足球爱摇滚爱旅游泡妞,甚至邀三傍四的聚在一起喝大酒吹大牛啥的,偶尔喝一点小酒,顶多也只两杯。家明下班就回家,做饭看电视,天黑就睡觉,生活非常有规律,与同事邻居处得和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种,逢年过节拜完舅爷和泰山,掉头回家,别无狐朋狗友。
家明的老婆叫秀,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秀是后娘养大的女儿,后娘带来了自己的女儿,秀在血浓于水的大势下,总是处于一种对物质文明欠欠儿的态势,比如饭是给吃的,但不饱;衣是给穿的,但不好;零用钱也给的,但不够……秀做了娘后,对啥都有一种极具渴望的爱欲,爱欲指的是对所有东西爱不释手的占有欲,就像童养媳长当后做了婆婆,较原先的恶婆婆更恶,仿佛是小时候不得不吃的亏长大了要加倍儿的补回来,那种物极必反后的反抗,宛如股市触底后的强劲反弹。
隔壁左右的临时有点事,叫秀帮着看个门,主人回来时就发现小刀小剪子之类小物件不见了。秀看到桌上有瓜子花生之类的吃食儿,总是吃得特别带劲,好像不要钱的东西多吃就是多福多便宜似的。秀见到旁人晒的好看的床单被罩之类的,就一遍遍的欣赏咂摸,到了下午或晚上,就会传来人丢东西指天搡地的骂声。秀喜欢打麻将,输了能欠就欠,赢了能要绝不少要,有时趁人不注意偷子儿,有人看到了,也不说破,只在以后,一见她上桌就下桌。
秀和家明开了一个小店,货卖完了急着进,进回来急着卖,越是节假日生意越好,俩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披着星光出门顶着月亮回家,过着两头不见太阳的日子,一天摞着一天都是一样的,就像一首老歌在录音机里循环往复的播放。
秀家里除了女儿的一些物理化学政治地理课本外,没一本闲书,只有批发商送的挂历上面能看着几页闲散墨迹儿。家明和秀一回家就累了睡了,没心思关注不相干的事情,除了今天卖了多少货赚了多少钱。生意好,秀就笑得像一朵花,不好了,就黑着脸,像人该了她的钱,走出走出嘟嘟囔囔地骂“买东西的人都死绝了吗?”
家明外地的弟弟妹妹大老远地过来看他们,秀也没功夫招呼他们吃喝玩乐。景点不赏不玩,都老老实实呆在那,跑不了,而钱不赚,都嫌贫爱富的去别人家了。于是秀倒让他们帮着看场子招呼顾客,然后偷闲到灶上胡乱炒俩个菜,冷着热着抽功夫凑和吃了。
有人说秀和家明这日子过得就像上磨的驴,整天的围着一点子蝇头小利旋磨,吃没吃着,玩没玩着,穿没穿着。秀听了,抿嘴一笑,说,“哪还有比赚钱更快乐的日子呢?”


某公司职员,幼俺六岁,体型——超重,排行——侄子。
八月流火,正是领导们避暑纳凉的好日子,大侄跑调动。拎着烟酒来的,口袋里装着并不菲薄的红包,都顺利送达目的地了,卸载完负荷,轻车熟路来到俺这根据地,手是空的,口袋是空的,肚子也是空的。
家人都不在,俺也有个筵要赴。大侄子来了,忙忙的单给他弄饭、炒菜,附带当狗头军师,细细地分析敌情人情心情事情。
筵毕,热火朝天地回来了,侄子他小人家正翘着二郎腿坐沙发上吹电扇看电视。小饭桌上的布景像李林鸟老师妙手偶得的水墨重彩画,写意得就像青歌赛中的原生态唱法,自然轻松而随意。
浅棕色的原木竹筷一根落在桌上,一根支楞在沾着几星饭粒的小花碗上,像四度赤水里大渡桥横铁索寒中的独木孤桥;两只汁水淋漓的金边菜盘,一只剩着两块肥肉,旁边还横着几根弱弱的芹菜丝,大有燕瘦环肥之风韵;另一只存着三四块豆腐,妖妖娆娆地裹在葱花汁里,露一线玉肌,像犹抱琵琶半含羞的美人;深口儿的青花碗里汪着小半碗儿汤,几缕紫菜须儿半浮不沉地荡在残汁里,宛如难得糊涂的沧桑浊世;地板上还掉了一坨白米饭,几滴油星如同保卫奥巴马的总统卫士,呈放射状紧密簇拥在它的周围。
我这侄子心眼实在,把他叔家当自家,把他婶娘当亲娘,俺边收拾残局边欣慰地想。
晚上周姐来了。周姐是那种一走进来就让天地变得渺小无比,他人无地自容、无路可走剽悍生人。一进门她就掀着衣襟子煽风喊热,侄子像一尊弥勒佛,四仰八叉地端坐着,台扇对着他一个人专一而深情地旋转,丝风不偏不倚不漏。

“啪”的一下,我猛击那不晓世事的铁脑袋一掌,它才转头回眸,徐徐波及浸在水深火热中的她人,周姐这才能站在风口里长长的喘口气。


怡陪着我度过了少女时代,我和她的另一半都经过对方的检阅。有一次,怡让我看一张男孩的像片,我信手点评,唇太薄了,废话磨的吧,怡点点头,那个他就消失了。
男人婚后想的是别人的女人,女人婚后想的是自己的男人。怡结婚后,就这样淡出了我的视线还有生活。
怡再来的时候,说了很多话,都不是让人感兴趣的;给她续了一杯又一杯的茶,也没能续上过去的日子。
怡是太平洋公司的保险员。怡拿出一大摞厚厚的传单画册说明书,一项项的介绍条款,一条条分析利弊,一句句的导购险种……
以前的怡,一天没见着,心就空荡荡的。我经常捏着两根往下滴水的雪糕,像情人一般,在她必经的那个路口痴痴地遥望等待。现在的怡,每星期只来两次,心竟满当当的,我躲在猫眼后窥伺探望,怡像讨上门来的债主一样让人心生敬畏。
怡坐在沙发上,滔滔不绝地指着说着笑着……
突然发现,怡的唇像两片柳树叶儿,那么削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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