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黄昏

我的黄昏

对敌散文2025-10-10 21:12:47
我对黄昏有着莫名的爱恋,喜爱它的风物,怀恋它的情调,无论是在故乡,抑或他乡。我一直认为,黄昏是诗化了的时段,是喧嚣过后的平静,是繁华洗尽的落寞,是无需声张的成熟,是温润可人的香茗,氤氲着岁月的芬芳,沉
我对黄昏有着莫名的爱恋,喜爱它的风物,怀恋它的情调,无论是在故乡,抑或他乡。
我一直认为,黄昏是诗化了的时段,是喧嚣过后的平静,是繁华洗尽的落寞,是无需声张的成熟,是温润可人的香茗,氤氲着岁月的芬芳,沉淀着记忆的碎片,浸透着往事的回味,轻笼着淡淡的忧伤,在旧的结束与新的开始中给人以无尽的遐思。于是,黄昏独步,静静幽思,就成了我生活中无可分割的一部分。生命中有着无尽的黄昏,也有着无尽的回味。
岭坡牧羊,麦场嬉戏,雪地狩猎,鱼塘垂纶,清溪捉虾,看炊烟袅袅,听鸡鸣犬吠,等着妈妈喊我们回去吃晚饭,是童年的黄昏。直到现在,早已将生命之舟划到异乡的我,仍回味着故乡的从前,仍在寻找着这些温馨的记忆,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徒劳但努力地搜寻着,哪怕是一缕袅袅的炊烟,一声消散的鸡叫,一只放牧过的羔羊,一顶早已坍弛的草屋,一条屋檐下风干的野兔肉,都能唤起我无尽的乡愁。而故乡,最终成了遥遥相望的梦,只能将无限的思恋倾洒在风中。然而,乡愁啊,却像长长的丝线,时时牵着我这支摇曳的风筝。
斜阳脉脉,泌水悠悠,轻舟孤筏,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品竹林清韵,赏白沙绿草,是高中时代的黄昏。学校北边一百多米处就是泌阳河。站在简易竹筏上,望着婉约细腻、静静流淌的泌阳河水和河畔茂密幽深的竹林,听着婉转清脆的鸟鸣,不禁心旷神怡、意兴横飞,有时甚至会把手中的竹槁当成侠士的长剑,振臂起舞,体会仗剑飘零的快意。
喜子常爱和我结伴前来,高考的前几天,我们又来游玩,他说他复习得很扎实,模拟考试考得也不错,即便考不上重点大学,上个二本院校应该十拿九稳。我很为他高兴,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样的潇洒自信。可惜的是,考完第一天的科目后,他过于兴奋,在旅馆的床上上蹦下跳,结果被高速旋转的电扇叶子碰破了头,我们赶忙把他送到诊所,虽然伤势不重,却直接影响了心情,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的两门全考砸了。考试结束后,已是黄昏时分,他缠着绷带,一脸痛苦地走出考场,喃喃自语,兀自前行,连我给他打招呼都没听见。那年他考上了一个三本院校,但他却选择了留校复读,第二年遇上SARS,他恰好感冒发烧,又被当成疑似患者隔离,出来后发疯般地补课,劳累过度,出现了神经衰弱。最后一次见到喜子,是大二寒假在故乡的大街上,他一脸的无奈,说他不考了,在帮父亲料理杂货店,让我好好学,混个好前程。北风呼呼地吹着,黄昏的余晖把我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从此我更加珍惜我的大学,不管是课堂还是图书馆,无论是做兼职家教还是当校报编辑部的学生记者,我都认真地学,努力地做,只为了我们纯真的大学梦。除了做家教和到编辑部审稿子,我把大部分的课余时间都用在了阅读上。在清静的黄昏时分,我会捧着一卷书,在校园的鹅卵石小径上徘徊,在历代文人史官不太可信的笔墨中去搜寻历史长河里的琐碎点滴和蛛丝马迹,祭怀秦月的圆缺,品味汉关的得失,将唐宋的繁华凝结眉宇,把明清的沉郁沉淀心间,对着黄昏的长风,思索我的未来。
这时,一个青春灵动的女孩留意了我的存在,并走进了我的心田。后来,她成了我的初恋女友。再后来,我们发现彼此的志趣相差甚远,她家境的优越和家族的压力更是我始料未及,我们完全是两条平行的人生轨道。我的路还很长,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何必要耽误别人,何必要消耗自己有限的精力。于是,离开,带着感伤、背着憧憬离开,来到豫西边陲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事业,创造新的生活。去年夏天回母校时,不经意间遇到了同样回母校办事的她,愕然,惊喜,相顾无言,长久的沉默。“祝你快乐、幸福”,“祝你事业有成”。每人一句祝福的话语,然后,擦肩而过。霞光染红了依旧清纯的校园,黄昏的柔风拂着她如瀑的秀发和洁白的裙裾,一种婉约而忧伤的美。
前几天收到喜子的来信,先说听说你老弟混得不赖,没辜负老哥的希望,然后说他要结婚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回去喝杯喜酒。于是,一身青裳,一只行囊,带着九分欣喜,一分落寞,在晓风雾晨中踏上东去、南下的列车,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归来的时候,也是黄昏。浩荡的长风把我单薄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真的感到很累,但却找不到懈怠的理由,因为路还很长。我为他们祝福,深深地祝福,为喜子,也为她,愿她能找到理想的归宿。而我,只愿独立黄昏,在新与旧、忧伤与希望的悲剧性撞击中,提起精神,鼓起勇气,继续走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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