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中考还有18天，上课时我的语文老师说他先讲一个老师的故事：
那是1999年暑期市语文骨干教师培训的课间，一个很青春的声音：“旗老师！”我循声望去，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喔，应该是年轻的女教师。
她见我一脸的不认识，便自我介绍：“我是华新燕呵，您实习时教过的学生啊。”
“哦，华新燕——”想起来了，那时她一身补丁衣服，总爱放学后踮着脚跟儿攀着窗台儿往办公室里巧的小女孩——眼前气质优雅的女教师。我有些尴尬的说：“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出落成白天鹅啦。”
当天晚餐后，如约来到学院的草坪上与华新燕长聊。话题自然从我实习的情景谈起，她说那时他们就要考初中了，我也不抓他们作业却在课余领他们到河东看新四军操练旧址，在竹沟河里赤脚淌水，真是难忘啊！细细的沙子在脚底板儿下滑，痒痒的凉丝丝，还有在脚踝间嬉戏的小鱼儿偷偷啄咬……
又说我那时时候就是一个大男孩，疯足玩够了，就和同学们一起躺在河床边，看白云漫过直飘到岸上翻滚着金黄的麦浪中。
还说，我带他们去爬北山看纪念碑，基座刚建的三四米，遍山坡散放着花岗岩条石。我问了一个问题，他们竟不知道答案，让他们很害臊，她至今还记得那问题——是什么纪念碑。“我怎么说的？”华新燕说：“你说，同学们要记好了，这是竹沟革命纪念碑。我们就是竹沟人，怎能不知道呢？后来，你就给我们讲许多有关竹沟小延安的故事……”
末了，华新燕问：“老师，您还记得送过一本书给我吗？”我回忆到那是实习结束与他们告别的那个早晨，在公路边等公共汽车时，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她拉着我的衣角噙着泪，仰着小脸近乎哀求：老师，你毕业来我们这儿吧！我说不出什么来，抚了抚凌乱的头发，拿出那本实习带在身边的《中国近现代诗歌选》送给她。
我们坐在草地上说着十多年前的事，历历在目。她说是那本书给了她希望，让她从阴霾中艰难走出，而我在扉页上的赠言使她选择了当教师。

同学们，当我的学生面对面讲这些话的时候，你们可以想象老师我该有多么幸福，以至于忽略了她话语里“阴霾、艰难”之词。几个月后从我的同事——她当年的一位初中老师口里才知晓“阴霾”之意（初中时她曾遭到学校一个职工的猥亵）。
“这个故事距今18年了！”
我的语文老师面色凝重的说。班上的同学都呆了，教室里静得令人窒息。
“昨天！就在昨天。”我的语文老师咳了咳，又说，“几个朋友约我在小餐馆聚会，席间为客人冲茶水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生喊我老师。一问，还真是我的学生，教过18天的学生——是我调到这所学校之前教了18天的初一新生。问她怎么辍学了，她说新班主任要求英语单词过关，她过不了关，就天天罚站在走廊听课，最后说连单词天天不能过关，趁早背书包回家”。
我问她是否还想上学，她说不想。我问“为什么呢”，她答“老师让人讨厌”。
我追问：“我这个老师，你讨厌不？”
“咋说呢，”她迟疑着，“那，那你喜欢我吗？”
“当然！”我极爽快的答应道。
“真的？”她稍稍歪着头认真的说，“那你亲我一下！”
各位同学，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我的窘样，我该怎么办？

……不用议论了，结局是我吻了那个女生。女生呢，竟兴奋的跑出去对另一个大女孩嚷：老师喜欢我！
一本书，一个吻。这是我要给同学们讲的故事，完了。
同学们，我多么希望母校留给你们的不只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