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秋，天空一天比一天灰，风儿一天比一天阴冷。树上的叶儿开始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燕妈妈说：该搬家了，孩子。
小小的燕子不懂：这儿也有广阔的天空，有蔚蓝的湖水，还有飘洒的红枫。更有一个让她记挂已久的小小精灵：他乌亮的头发柔顺地紧帖着前额，后脑勺留着一线细细的长辫，忙碌的双脚一刻不停了追逐着蝴蝶，当小燕儿停驻他门前的树枝时，他会友好地向靠近她，傻傻地向她说话。
小燕急切地恳求：别走，妈妈别走！
妈妈的眼睛睁得象铜铃：怎么，你想冻死在这儿？
不会的，妈妈，我们都不会冻死的。
燕儿不甘心，她想永远留在这儿，留在自己喜欢的人的身边。
可是，不走就是等死，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妈妈的话是不容怀疑的真理！
燕儿不相信，她一点也没感觉到天气的变化，她的内心有一团焰火，燃得正旺。

二
树上的叶儿一片比一天少，地上层层叠叠的全是叶儿不再年轻的身影。枯黄、深红、浅褐，全都染上了岁月的沧桑上。形容枯槁，一点也不夸张。
遛狗的人们都围上了厚厚的围巾，小小的狗也穿上了精致的衣裳。
湖水瘦了一圈，仿佛也在瑟瑟地抖动着，平时地手舞足蹈的柳条也不敢在望自己在湖水中的倒影。
一切都那么憔悴，那么伤情。
小燕儿喜欢的小男生也不随意出门，即使出门，也是被妈妈弄得全副武装，生怕从衣服里漏进一丝风。
妈妈说：还不走，我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小燕儿撒娇地对抗着：就是不走！就是不走！
燕儿大了，妈妈背不动她。但是妈妈不可能让她留在这儿过一冬的。
所有的燕儿都来了，他们开起了家庭会议，然后一致决定：在小燕儿睡着的时候，几个身强体壮的背着她走。

三
太阳出来了，小燕儿醒了。
她发现自己一切都那么陌生：太阳哈哈地笑着，树木油油地绿着，田地里生机勃勃，河水淙淙地歌舞。
她伸了伸懒腰，从那个健壮的背上扇动着翅膀，然后急急地飞翔。
妈妈发现：小燕儿向着他们相反的方向飞去了。
于是妈妈调过头，开始追寻着小燕儿，向着她飞去。
小燕发现自己的妈妈跟踪她，便掉过头，对妈妈吼着：别跟着我，我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什么是幸福？孩子。妈妈不顾燕儿的反对，紧紧地跟着她。
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妈妈。我要去找自己的爱人。
燕子的生活注定是颠沛流离，哪儿有温暖，哪儿就有幸福。
不，这不是我要的幸福。我的幸福在那片天底下，你们认为寒冷的天底下。

四
小燕憋足了劲儿，很快地逃离了妈妈的追捕。
妈妈老了，也累了，不可能追上这生龙活虎的小燕。
妈妈哭了，也疼了，不可能主宰小燕儿日趁复杂的思想了。
妈妈不明白：小小的燕儿为什么这么傻，而且会这么固执？
小燕儿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只知道去寻求自然的温暖，却看不见另一种温暖？
妈妈悲痛欲绝地往回飞，小燕儿一个劲儿地飞向她自己熟悉的那片灰色的天地。
飞过高山，飞越大河，飞过田野，飞过草地……
她终于看见了一缕炊烟袅袅升起的地方，有一棵特别醒目的枫树，那枫叶红红的，好象是一酡酡血，在不停地飘荡、飘荡，最后落到了地面。
小燕随着枫叶飘荡、飘荡，最后也落到了地面。
小男生从屋子里走出来，发现小燕儿仰卧着，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