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宠着的百灵

他爱宠着的百灵

鬈须散文2025-12-18 17:25:28
邓州有一只快活的小鸟,名曰百灵,啼鸟之王。据我所知,这珍类在邓州方圆恐是绝无仅有的。她未必在天上飞着,也未必在陌上走着,而是被笼罩在G君家一个圆柱体的小天地里。由于这百灵能模拟十三种鸟啭(行话叫十三口
邓州有一只快活的小鸟,名曰百灵,啼鸟之王。据我所知,这珍类在邓州方圆恐是绝无仅有的。她未必在天上飞着,也未必在陌上走着,而是被笼罩在G君家一个圆柱体的小天地里。由于这百灵能模拟十三种鸟啭(行话叫十三口),于是,在一段时光里她的名气便蜚声于三舍之外了。
我与G君是故知。当我初入他的新居,一派鸟声花气便袭过来了,那百灵甘脆的连鸣,不禁觉得十分可乐。从主人脸上特有的喜悦可猜判:他的心花已在放着,而且是怒怒的放开了。去冬,G君因积劳成疾住过一段医院,身上的肉曾飞走了二十多斤。偏孤之下,百无聊赖,弱怯怯抽不开话匣的。于是喂养几只鹌鹑斗闷。知其父者莫过于他的儿。其儿舆往宁夏,路遇一玩鸟翁,欲买他的百灵,他却死活不肯。经千磨万转,总算以六百五十元钱买下这鸟带回家中。G君如获至宝,大悦,每见一人便以完美之词褒扬他的鸟。百灵者,有歌百灵、凤头百灵、沙百灵三个属类。看他的鸟当属沙百灵无疑,因这鸟每天扑楞着翅,要在笼底的细沙中做沙浴呢!在蒸腾的大西北荒漠生长的百灵,缘何鸣得出类拔萃?恐未必不是她的舌历经沙漠燎烤而变得干脆之故吧,我不禁这样想。正因有鸟的作伴,生气也就来的多。未久,他的精神焕了起来,圆气归转到他的身,飞走的肉又复员回来了。
G君对百灵的养护是极精细的。此鸟喜食黄粉虫,亦食米类,饮溪水,喜沙浴。因此,虫呀,米呀,水呀,沙呀,这等常备的伺物总是急急的弄回来,小心翼翼地盛进精致的盒皿中去。剩下来的便是俟机饲弄了,细部就不必说。这鸟实在为他钟爱着,已钩住他的心肝了。有一日,偕老伴到十里以外一个朋友家作客,宴中他突然心跳起来,忆起那百灵还在院中置着,大恐偷儿窃了去。旋即复回。至舍外,闻得百灵还幸幸地唱着,俄而,他脊背发生的冷东西没有了。他的心磐一样沉地,一团虚惊终于消灭尽净了。
要说画眉儿,不是也很要人喜欢么?然画眉属姣脆的一类:她惊怖于生人,若一见便在笼中上下直蹿,有时会撞得头破血出。她的工龄也极短,不出三年功夫便寂然了。百灵呢?就大不同了,她从不畏惧任何一个人,正唯其如此,也正时时显出这一贵族最骄纵的气魄。当着新来的客,她总是从容地试她的新声,每一试总是出色极了。密接着便是客人们的一片喝采声。这开心的一幕像北京人看京戏,当听到幕后花脸的浩亮叫板,或是台上青衣的委婉延拖的一句,就抑不住地吆着:“好!好!好!”那情形一样。每当这一刻,我要错认她作迷人的演歌家。我这个“追星族”怎耐得了?真真想走上前去大胆在拢抱她一回。然而,她又是那样极端的瘦小,瘦小。唯一可得的是,拢了她那一系清音长久地泽润着我的心窝。你听!她还在拼命地颤抖着舌,骄持地炫耀她的力。这种叫,足足能延越三十多个年头,且还要竭着叫下去。她的绵长的工作年代和孜孜不倦的付出,那是何等丰厚与贵重的一叠档案啊!呜呼!得此鸟者乃三生之幸也,惟六百五十元有何憾,即便一万有五千也值得啊!
原先,我在北京天坛公园曾见过这种鸟。的确貌不惊人,羽不耀眼。那时候还真没有听过她的叫(也曾误认百灵就是叫天子),因此,我就不能荒谬地夸张她什么。后来去G君家次数多了,才真知她的质。她给我的不是依稀的印像,她的内功所释放出的千啁百啭的能力,已远远超过了她弱小的本身。她所给我的简直是神的一种。
养鸟,爱鸟,听鸟语,这是花甲人G君的风流——一个剧作家博爱的一种,执着的一例,童心的一闪,颐性的一验。
二00一年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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