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乡愁

女人的乡愁

致命伤散文2025-06-06 12:09:14
每年清明,都到丈夫老家去上坟,夫家的祖坟落在村子西边的山腰上。初春的草荒杂凄迷,山高的令人眩晕,祖坟里其实就三四座坟,丈夫指着坟包说,我家的祖坟风水好着呢,以后你也要埋在这里的。我说是吗?那一刻我对着
每年清明,都到丈夫老家去上坟,夫家的祖坟落在村子西边的山腰上。初春的草荒杂凄迷,山高的令人眩晕,祖坟里其实就三四座坟,丈夫指着坟包说,我家的祖坟风水好着呢,以后你也要埋在这里的。我说是吗?那一刻我对着坟包看了看,阳光正明媚地照亮了坟头,神秘又深邃地拉长了岁月。是一段我一点也不相识的岁月。是什么样的理由要我来接受这另一个空间和时间的人和事?我觉得很陌生,我从感情上无法接受和我从没见过的人埋在一起。我环顾村落,也很陌生,天空很蔚蓝,却不是我的;松林很葱郁,也不是我的;时间的脚步慢了,也不是我的;人很多,我一个也不认识。雪山很清晰,雪山离我们不远,我却离雪山很远。雪山在岁月那一头,我在岁月这一头。
岁月?那是一程程风雨,一阵阵阳光,一种种酸甜苦辣,一段段悲欢离合,砌成一个生命的过道。在这过道的某一点上,我要停下来?要和更早在这里停下来的人相逢?这个点就是我的终点?这个山坡?我喃喃地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没听清。我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摇摇头,也叹了一口气,除非……我说除非什么?他却再没往下说,换了个话题。他说他奶奶很疼她,我问你奶奶叫什么名字啊?他说我们这里的人都不会知道奶奶的名字的,这很正常。这不正常,我就知道我奶奶的名字,她叫章雅泉,我也知道我外婆的名字,她叫樊金莲。我说的理直气壮,就是,因为知道奶奶和外婆的名字理直气壮!但那一刻,我还是驻留在了光阴之外,思考着一个世人忌讳莫深的话题。我驻留在光阴之外,看一个女人是怎样被强行塞入了一份关于乡关的内容,我要看她怎样用长长的一生去说服自己安心的成为这乡关的一部分。与此同时,我又坠入了一个怀念家乡的心境里。我说的是有我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的家乡。
在家乡,我见到的一朵花就是一朵真实的花,它有花儿的韵致,花儿的勾引,花儿的风流艳事。有时觉得时间静止得能滴下水来,只有白云无心地远去,只有春雨完美地飘落。在那里,我有许多名儿,奶奶唤我是“晴娃儿”、姑姑喊我“晴扎毛”、叔叔伯伯们叫我“小晴头”、爷爷和父亲是一本正经叫我学名的。当我今天再回忆起这些呼唤,血液里有一种感觉,不是热血沸腾,而是一种温漫的暖意,先是像挠挠弄痒了我,然后,就把我托举的越来越高,最后,我就飞上了天空。我飞上天的时间常常是在不上班的午后的光阴里。我在天上飞,然后我俯瞰人世,人世熙熙攘攘,但红尘万象都在我的视线里化作虚无。我把我自己也化作虚无,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本领。
我很想弄明白女人是什么时候把故乡弄丢的。说到这里,我心里有点隐约的痛,因为我感到是自己义无反顾的背弃了故乡,游离在陌生的土地和人群中。之后,故乡就一点一点将我从她身上剥离出去。当我意识到远离亲人和故乡的时候,已经看到衰老劈头盖脸的来了。也或许女人们在花容月貌的年龄里正在走向别人的故乡,经营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罢。我想象中的家是一个有渊源的,厚重的,血脉纵横错节的。我理想中的家安在一个叫“故乡”的地方。而现在,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一间婚房,就是一个家了,这样的家没有渊源,人类管这叫现代文明社会。这种文明让人的灵魂变得单薄和残缺。
在所有文学作品里,乡关的情节不知怎的好像都和男人有关,几乎没有听说过来自女人的乡愁,《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应该就是席慕容的乡愁;“我的故乡在远方”大约就是三毛的乡愁吧?人们就像忽略女人的其他方面一样,忽略了女人的乡愁。最感性的女人怎么在这最感性的话题前面无言无语呢?
我这样想象:每个女人都有一只盛满乡愁的坛子,存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这坛子或者有形,或者无形。每个女人都有两个故乡吧,一个实的,一个虚的。夫家那个是实的,娘家那个随着光阴由实化虚。一个人从一个家进入另一个家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就好比一棵树,你挪了它,就断了它的风水。你要让树适应新的分水是个痛苦的过程。那么,一个女人完全地从自己的故乡剥离出来,安心又稳妥的活在另一个故乡,将要背负着乡愁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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