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挤过地铁、公交，你就是山羊。你相信吗？
读过北岛的《地铁车站》，我就有这样的想法。
北岛是悲观主义者。他在《多事之秋》一诗中把诗人说成“深深陷入黑暗的蜡烛”周围一片漆黑，自己微弱的灯光照亮不了别人，即使这种照亮也只能是“逃避规则”“越过界河送信”的如同奔赴“死亡的邀请”。而这首《地铁车站》就是作者穿透黑暗送出的一个信息，只不过这个信息本身就是黑色的。
我们挤过公交、地铁，整天没日没夜的奔波就没有升华出这种感触，就像我们过的很安逸时不会想自己只是鲁迅笔下“暂时坐稳了奴隶”的人。虽然有时也会看到别人的清闲又舒适，有点难受，想骂人，但过多的时候还是责怪自己。北岛却悲观地说地铁车站“鹰从来不到这里”、“只有山羊在夜深人静/成群地涌进城市”接受城市赋予的辛苦和改造，“被霓红染地花花绿绿”，不伦不类。这让我们想起民工潮，想起忙忙碌碌、脚步不着地你我。让人想起电视剧《我是农民》中的几个青年农民一样，被城市拷打得满身伤痕，却也如飞蛾扑火、殉道般坚强，殉道般悲壮。
但我认为北岛窥一斑见全黑的悲观，来源于他内心深处的悲悯。韩国人刘时和说：“眼睛没有泪水的人，他的灵魂也不会有彩虹。”这话当然可以反过来说：没有北岛内心的善的彩虹，就没有富含泪水悲观的诗，没有他“忘掉太阳”（北岛《雪线》）的黑。
北岛的这种悲悯是珍贵的，他在“鹰”与“兔”“山羊”的对立中看到了社会阶层间的隔阂和矛盾，并通过这些批判了一个阶层，又对另一个阶层有着深刻的关切、同情和担忧。在目前这样一个纷繁芜杂的社会里，每一个人都不容易，都有压力。在追求和谐社会的今天，对弱势有这样的悲悯情怀，是难得的、珍贵的。这种悲悯情怀与中国历代知识分子精英的“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杜甫《自京赴奉县咏怀五百字》）是相通的，一致的。

附：地铁车站
那些水泥电线杆/原来是河道里漂浮的/一截截木头/你相信吗
鹰从来不飞到这里/尽管各式各样的兔皮帽子/暴露在大街上/你相信
只有山羊在夜深人静/成群地涌进城市/被霓虹灯染得花花绿绿/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