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娘到养老院后，第三天，我带着儿子去看她。
我娘是脑梗塞导致的半身瘫痪，今天不想谈我当年送我娘去养老院的理由什么的，我知道很多人对此有相反的意见。
上了二楼，我娘正在楼梯口的沙发上坐着。看见我们，就开始哭。她坐的沙发只能盛下两个人，旁边已经坐了一个老头，我就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那是五月，外面柳絮正飞的起劲，路边随处可见一团团的白毛毛。阳光透过全封闭的走廊窗户照射进来，还是刺眼。我坐在那里，让儿子拉住我娘的手。我娘就轻轻拍着孙子不情愿的小手。
我的儿子还小的时候，就没了爷爷。我爸死后，我娘的身体急剧恶化，两年发作多次梗塞，每年的预防性输液一点作用都没有。搬到楼上又没了老朋友，小区里谈的来的老太太几乎没有。每天有充分的时间瞎琢磨，又没有什么爱好，唉！
我正在试图安慰我娘的时候，走廊上过来一个小老太太，脸完全变成了核桃脸，脚拖地走，下身垫着尿布，看见我，很稀奇，估计人老了，所谓的一些年轻时候的含蓄之类的礼节是根本不在乎的。
老太太颤巍巍走到我身边，直着眼睛看着我，没牙的嘴巴一股劲嘟哝着：“哎呀，这孩子，怎么长的这么好啊！你是谁啊？噢，来看你娘。”
边说着，手也不闲着，伸出满是皱纹的红褐色，尽是骨头的手，握住我的手就摸起来，一边重复着：“怎么长这么好啊”之类的话，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我，看的我发毛，还试图摸我的脸，我才不让她摸呢，就躲。
我可不习惯跟女人这么亲密，尽管是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我就往沙发远离她的一边挪，又不好意思动作太快，怕会闪着老太太。可就算这样，沙发毕竟小，很快就无处可躲了。
我娘这时费力的起身，慢腾腾的拉住孙子的手，示意回宿舍。我勉强挤出笑容对那直劲端详我的老太太说：“我要走了。”轻轻起身，甩开了她。
老太太不舍，在后面拖拉拖拉跟着，还对走廊上碰到的别的老人说呢：“哎呀，长的真好。”
回到宿舍，让我娘躺下，盖上小被子，遮住肚子。那老太太已经跟到了门口，就要进来。这时候，幸亏护理员过来，看见她：“你来这里干嘛？该解手了吧？快走，别又尿了裤子。”
护理员后来过来陪我说了会子话，问了问我娘的吃药习惯什么的，后来，我看我娘闭上眼睛，我说走吧，告诉儿子，跟奶奶说再见。
顺着长长的走廊，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到那好色的老太太又出现了，裤子还没提好呢，看见我，就往我这边走：“看这孩子，这是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都这么老了，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天！我拉起儿子，也不敢答话，加快脚步下楼，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