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欲望男女
一张建国正在看《世界大不同》,手机响起来了:“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是猫头鹰。已是吃晚饭时间,这家伙有什么事?张建国按了几次键,把电话接通了。张建国这部手机是在路上捡的,当
一张建国正在看《世界大不同》,手机响起来了:“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
是猫头鹰。已是吃晚饭时间,这家伙有什么事?张建国按了几次键,把电话接通了。张建国这部手机是在路上捡的,当初老婆要把它卖掉,张建国不同意,几个回合下来,最终张建国取得了胜利。他要尝尝用手机的滋味。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他的号码。他一般也是不开的,费钱。至于那铃声,神经兮兮的,他不喜欢,可是他不会换,太高科技了。
“九指,到哆唻咪这里吃饭。我请客,我有高兴的事与你分享。”
九指是张建国的外号。张建国来不及回答,猫头鹰已经挂机了。
客厅里油烟味很浓。老婆陈香艳正在做晚餐。这是他们在纺织厂厂区租的一套房子,五十多平米,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厨房没装抽风机。张建国朝厨房方向高声喊:“艳艳,我出去吃饭了啊。”
陈香艳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锅铲,头上戴着浴帽:“我都煮好呢,今天刮什么风,你都外面有饭吃了!”
张建国理直气壮地说:“别小看我,男人么,哈哈。”说完不由自主的哼了几句歌。
张建国生于大饥荒的1960年,经历多次生死煎熬,八岁才开始走路。长大后很瘦小,唯有眼睛是大的。在农场上班后,三十六岁才娶了老婆。不幸前几年农场经营不下,下岗了,夫妻双双把家还,你挑水来我浇园。日子就难过起来,一分钱掰作两瓣花。大家都知道张建国的抠门,请客吃饭、聚会斗酒什么的也从不叫他。今天他意外,老婆也意外。这意外的吃请让他沾沾自喜,仿佛成了成功人士。人在世上走,没有一些应酬该多么郁闷。
“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手机又响了起来。猫头鹰在催,“九指,我快到了,你到了么,要不,打的过来。”
“好了,好了,我就到。”张建国把手机别到皮带上,把套子向皮带头方向移了移,以便更好地让人看到。然后伸出手把头发向两边分了分。
一出门,热气就包围了他。哆唻咪餐馆离纺织厂有四五里路,时间又这么紧迫,走路显然不行,打的他又心疼。张建国决定先走一段。他撒开短小的双腿以近乎小跑的速度走起来。甩开膀子,两耳呼呼生风。可是不多久,气就喘起来,汗水在脸颊、脖子、手心流淌。脚也不争气的慢下来,腿部竟然有点酸。他不得不停下来挥手拦的。
到目的地,表上竟然七块五钱。简直是抢劫。若往常,张建国一定要面红耳赤进行争论的。最大限度打折是他的信条。可今天他不屑于计较这些小钱。推开车门,他丢下六块钱一溜烟就进了餐馆里。的士司机在后面极不文明的骂人。
张建国没看到猫头鹰。他打他的电话,已关机。张建国把包厢逐个逐个裂开门缝看也没看到。这死猫头鹰!这埋猫头鹰!张建国只好在大厅一张餐桌上坐下来。服务员泡来一壶茶,说点菜。张建国说不慌,等等。一边呷茶,一边打电话,却总是关机。旁边桌上很热闹,美味飘香。张建国的肚子很不争气,咕啰咕啰隐隐生痛。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影。餐馆里的食客渐而渐而的少了。天已降下了帷幕。张建国决定了不再等了。站起来想回家,又怕老婆耻笑。复又坐下花十块钱吃了个快餐。付钱时心里恨恨地说,权当给猫头鹰送白蜡烛了。临出门时,张建国又坚持要服务员弄点散装酒漱漱口。其实他要一点酒气装一个酒饱饭醉的样子给老婆看。
想想他妈的真是滑稽。流年不利,想吃个免费的午餐何其艰难。华灯晚上。张建国决定回家,他慢慢踱着步,在人流车流中游动。经过市政府门口时,一大群人围着看一张公告。张建国素来好探闲事,便努力往里挤,掂着脚伸长脖子看。当他看明白公告的意思时,脑袋嗡的大了几倍,晕眩。他死死攀着前面一位看客的肩才没摔倒。
二
张建国这些年来革命意志消退,对生活充满抱怨。他深信一位算命瞎子的话了。瞎子给张建国的一生概括了几句话:命运多舛历磨难,波波折折撞南墙。甲子方过花始开,晴空历历放光芒。当初张建国对瞎子的话不屑一顾。他坚信,人只要敢于奋斗、勇于创业,总有一天会在与命运的战斗中胜出的。下岗后,夫妻俩摆地摊,卖刀片针钱手电筒,衣刷鞋刷万金油,钢笔铅笔圆珠笔,砂轮起子感冒灵。成为新时代的新货郎。由于大商店一般没这些东西出售,两夫妻每天也有几十块纯收入。后来城管来了,市管来了,工商来了,两夫妻从市区到边区,从边区到郊区,随着销售地点向纵深发展,生意越来越淡。两夫妻抛家别子,将读高中的孩子交给岳父母,到东莞准备扩大规模,大展鸿图。不料由于可行性论证不充足,又实行盲目扩张,结果两万多块钱被套牢。商品严重滞销,资金链又断裂。两夫妻不得不亏本销售,水里捞盐,回笼一万来块钱,铩羽回到郴州。强体力劳动,张建国身体吃不消;技术工种,张建国又没文化;服务行业,张建国年龄又太大。这下彻底失业了。陈香艳倒是到餐馆找了份洗盘子的活,管吃两餐,六百元一月。张建国无法与命运抗争,无所事事,就去打麻将,妄想在麻将桌上发一笔财,哪怕是小财。可是手气太差,输多赢少。张建国不信邪,说,人可能一时背时,但不可能一辈子背时。就这样越陷越深。生活越艰苦,发财梦越强烈。以致于张建国衣兜里常常没有一分钱。为了钱,为了张建国的生活方式,夫妻俩常常吵架,开始很激烈,平分秋色。激动处,两人失去理智,你抓我挠,异常惨烈。后来,陈香艳实行经济封锁。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张建国气短了。常常像小学生一样低头不语,偶尔分辨几句也嗓音不洪亮。但麻将照样打,不打手发痒,心发慌。
去年冬季某天阴风惨惨。张建国晚餐后约猫头鹰逛街,竟鬼使神差进了一家麻将馆。这麻将馆以赌博为主,很多青皮放高利。平时他们从不进的。那天本想看一看就走的。哪知那种热烈的气氛深深吸引了他们,想走,却欲罢不能。在别人的劝说下,他们半推半就打起麻将来了。张建国手气很不错,越打越精神,上半夜竟然赢了一万多块,猫头鹰也赢了四千多块。胜利往往使人麻醉,一夜变富是人们的梦想。两人剩勇追穷寇。结果一败涂地。到第二天晚餐,张建国借了三万高利,猫头鹰借了一万高利。两个人惊出一身冷汗,张建国面如死灰。想回家,已经不能了。青皮们手拿砍刀围住了他们。为首的叫“斧头”的发话了:“想走,容易,把一条手臂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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