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的一个下午，我去车站乘车，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车站突然变得热闹非凡，车站里人头攒动，神色匆匆的乘客拎着大包小裹接踵摩肩的进站。
我随着人流顺利买票上车，按号落坐在中间的位置，身后是几排静静待客的空位。路途较远，我漫不经心翻着一本“特别关注”，不时抬头瞟一眼刚上车的乘客，有的衣衫褴褛，有的仪态万方。
片刻后，车便快满员了。发车时，司机一边打火起动，一边回头查看乘客。正当司机盘点人数，车徐徐而动之机，一个位长者手拎塑料袋、身背一大包，身手矫健地登门而入，他一面急切地对司机强调：“等一等，下面还有一个人”，一面三步并二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迅速放下手中袋，卸下身上包，并力图把包塞进行李架，可包鼓鼓朗朗，大的根本无法放进去，老者几翻努力无果，司机见状催道：“把包放到车下面侧箱里去！”。老者无奈之下遵从了司机的建议，快速拎起包，走下车去。
车上一片沉寂，只有马达乐此不疲地轰鸣声，振动着整个车箱。检查员上车做最后的例行检查，他从头至尾，每一处都检查的细致入微。他对正在车下放行李的老者座上的塑料袋审视了一翻后，气愤地问：“这是谁扔的橘子皮？公共场合一点素质也没有！”。说着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乘客，见无人回应，便把袋子清理了。
老者放好了行李，挽扶着一个年纪相仿、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上了车，一起落坐在后面的位子上，一时也未意识到自己座上少了东西。
车开了。恻隐之心使然，我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这俩位相携而行的老人，他们都年过花甲，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一路风风雨雨走过的夫妻，男的霜鬓紫颊，一顶陈旧的圆帽下一双敏锐的目光向外望着。女的青丝如雪，面容消廋，岁月的痕迹虽已使往昔的红颜面目全非，但那凝重的神情之中还隐约地透露出她年轻时的干练。
车辆摇摇晃晃的慢慢驶离城区，我百无聊赖，准备小憩一会，此间，老者几次起身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后又到车前跟司机商量什么，司机连连摇头，以表明丝毫没有协商的余地，老者一次又一次的茫然若失地从我身边走回自己的座上。“不是司机不通情理，这里实在也不能停车，也没有上卫生间的地方呀！”，我心理揣测道。
终于，车辆停在了一个公共卫生间前的场地上，司机强调：“中途再不停车，请大家抓紧时间上卫生间”。乘客们三三两两的上上下下，我无意下车，坐在车上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
大约十分钟后，当车辆再次准备出发时，却怎么也不见那位老者的踪影了。司机忙催问老者的老伴，老太太解释：“他只是说去买点东西，很快就来，一定让我等他”。司机怨由心生，愤闷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买什么东西，碰到你们我真是倒霉了！”。怨归怨，无奈之下司机也只能把车停在边上等待。
这个时侯人的耐心是最脆弱的，每多等一分钟就有人埋怨、指责，从老头出门都不带手机缺乏生活常识，一直联系到当前的国民素质有待于加强，一时怨声载道，每个人都言辞凿凿的成了评论家、批评家。老太太见自己的男人成了众矢之的，连连向众人道歉：“对不起大家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说话间一脸难以名状人哀怨。
大约十五分钟，老者终于赶了回来，他刚一登车，车上又是唏嘘一片，老者连连说：“对不起大家——对不起.......”，但致歉声被一片嘈杂的宣泄所淹没。车最终开了，再次踏上归途，须臾，乘客们躁动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地平息了。
那位老者也落坐下来，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刚带上车的塑料袋，从中拿出一个橘子，剥下皮，把皮捧在手里放在老伴的鼻尖前，一脸轻松的说：“我好不容易买到的，路远，闻着它你就不会晕车难受了......”。
我没有再往下看这一幕，扭过头，窗外是一掠而过的广袤的戈壁和远处层恋叠嶂、白雪皑皑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