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

瘦骨穷骸小说2026-02-02 07:13:22
千年后,要记得我!她再一次拨动了琴弦。最后一次弹奏。她的身边,是帝国最神勇的将军——锐。又是广陵散,一如十年前的断魂。只是这一次,她在用生命演奏。她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她的腹部一阵阵剧烈的绞痛
千年后,要记得我!她再一次拨动了琴弦。最后一次弹奏。她的身边,是帝国最神勇的将军——锐。
又是广陵散,一如十年前的断魂。只是这一次,她在用生命演奏。她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她的腹部一阵阵剧烈的绞痛。
鸩的毒性发作了吧。
滴答,一滴血滴在地上,将泥土润出一格绯红。琴声戛然而止。她伏在琴上,口中的鲜血浸染琴木,仿佛盛开着一串红莲。
难道,她本是佛座下的那株莲花,苦苦哀求了千年,只为与他谋一面?如今的十年相处,已经是上苍的开恩了。
琴,琴!任凭锐怎样呼唤,她都不应。是的,她睡了。她逃避了,在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使命中,她选择了都不辜负,也都不奢求。在她看来,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苦吗?怎么会!她已经离开了,孑然一身,痛苦只会加在还在滚滚红尘中逐浪的人。
这一觉,等了十年了吧……
十年前,她还是流落街头的琴妓,在玻玲繁华的大道旁卖艺。虽然只能挣到很少的钱,但是她很满足。
没有吃的,寻得半块冻硬的烧饼,用肌肤的余温暖了填肚子;没有喝的,在雨天蹲在人家檐下,用手帕接水润喉……这就是她心中心酸的幸福了。
但是,一场帝国战争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城破的消息是在破晓的时候传来的。半晌,大街上就挤满了逃荒的人:他们叫嚷着,推挤着,不时有逆着人流寻找物品或孩子的人。
她笨拙地收拾琴具,然后跌跌爬爬地混入了人群。
天下,又不安宁了。而她,离了故国又将流沛到何方呢?正寻思着今后生计的她分了神。被拥挤的人流推到了一个她也不知道的地方。
琴!她的琴不见了!
她再次看见琴的时候,琴已经支离破碎了。几乎每个人的脚都在上面留下了踏印,或许,还留下低低的咒骂。她连忙扑过去,那琴是她最后的家什了!
记得十岁那年,她偶然看见了那把琴。她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可是她没有钱,她只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于是,她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偷了东西,而且被抓到了。
这是哪家的丫头,竟然偷到我们琴店来了,看我不打死你!店家的话数年后还在她耳边萦绕。
她没有被打死,是一位姐姐救了她。她替她道了歉,并付了琴的钱,然后把孤零零的她带回了家。
姐姐心肠很好,教她弹琴,更教她做人。渐渐她的琴技已经超过了姐姐。就在她以为一生将进入正轨的时候,姐姐却把她赶走了。
为什么?
就算是女子,也应该自立自强!
这是姐姐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或许就是这一句话,让她坚强地生活着。
如今,这琴竟碎了。人群渐远,她伏在琴木上哭泣许久才发觉。他刚准备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一身金色的铠甲,俊秀刚毅的面容。
她惊呆了,直到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她反应过来。巍巍地握住了那一只有力的手。刹那间,一种感觉像闪电一般传遍了她的全身。
血,那只手上沾满了血。她迟疑了,手想缩回,却被那只手紧紧攥住。他轻轻一拉,她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前生百回眸,今世一擦肩。而这次带着血腥的初遇,谁能说清是修德还是负债呢?
她,成了他的琴妓,只为他一个人弹奏。她在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瞬间,其实就已经默许了他的屠戮。由心底生出一种爱慕。但是他,是一个让自己国家亡丧的青年将军。
他和她,就算溯回上古,也不会有一丝相同的血缘。他与她生命的交汇,就必定预示着一个星辰的陨落,而另一个星辰,就将是陨星命中注定的冥星。
那么,谁将是谁的冥星?或他们将各自成为对方生命中注定的劫。
造化!那些还在颠沛,或者将被屠杀的故国遗民,在心中怀着对这些帝国侵略者的仇恨;而她,却不可思议地慕上了沾满自己国家人民鲜血的帝国将军——锐。
琴是锐唤她的名字,,她没有反对,因为自小她就是没有名字的。没有任何一个市井上的人正眼瞧过她一眼。她的心中压着深深地哀怨。
她的琴声,一如她的人,哀怨冰艳。而他,仿佛成了她琴声倾诉唯一的对象。她将自己的悲惨命运,对国破人亡的哀叹,对侵略者的愤怒,都融入冷艳的音符中,合成一曲——广陵散。
你,竟懂得如此音律?锐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没有说话,自顾拨弦。
这恐怕是帝国百年最后一双能弹出广陵散的手了。锐刚说完,琴声就停了。她抬起头,于锐相视,然后又避开了,琴声重新扬起。
怎么会呢?这曲子是姐姐教给她的,不知现在,姐姐流落何处了。琴用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
锐的手盖上了她的手。
琴,做我的妻子!可以吗?
弦发出刺耳的声音。锐感觉到了她的慌乱。是的,他可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锐,她应该早被送去烟柳憔悴之地了。
琴只求一生一世为将军拨弦。她轻轻说。
这,是拒绝吗?锐自言自语道。
她挣脱锐的手说,琴自小就是孤儿,流落市井。这样卑微的身份,怎么能与大将军相配?况且琴的琴艺不精,只会很少的曲子,大将军怕是感到新鲜,过些日子就会厌了。到那时候,将军冷落琴或是弃琴于不顾,再……
不!锐打破了她的话。
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若幸得与你厮守,此生定不离不弃!
那么玻玲,乃至所有故国人的性命叫我如何忘记?琴几乎是尖声叫了起来。
锐愣住了,然后缩回了按在琴弦的手,望着她清澈的双眸说:
不错,我是习惯于杀戮,但你认为我喜欢这个样子么?十年前,当我还是慕容府上的公子时,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十年前,同样是战乱,慕容王府两百多号人几个时辰内都成了冤魂。那一夜,漫天火光,到处都是惨叫。我被母亲藏到了密室里,成了慕容家族最后的幸存者。
我用手把土刨开,把我的家人都埋了,最后举着满是鲜血的手,竟昏了过去。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竹屋里。一位老人救了我。他把我调理好,又教我执剑。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的武力是可以缔造和平的。
后来,我剑术学成,出了山就投入了帝国的军队。我要用我的沾满血的手,创造一个永远不再流血的世界。
我不为自己的杀戮找任何借口。琴,正如你想的那样,我死后会下地狱,会被封到十八层地狱以下,永……
不要说了!琴的手捂上了锐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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