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名指,不分离
乱石荒芜,夜风寒冽,吹乱了我的一头黑发;掩不住满脸泪水凄然,我紧紧拥着双臂,独自在夜风中蹒跚移步。风,似乎刮得越发紧了,长夜黑漫无际,我停下脚步,不知该向何处去?突然,脑后被不知什么重物敲击一下,只觉
乱石荒芜,夜风寒冽,吹乱了我的一头黑发;掩不住满脸泪水凄然,我紧紧拥着双臂,独自在夜风中蹒跚移步。风,似乎刮得越发紧了,长夜黑漫无际,我停下脚步,不知该向何处去?突然,脑后被不知什么重物敲击一下,只觉头痛欲裂,然后,两眼一黑,我倒在地上……当我醒来,双目依然迷离中,我似平看到一团重物正压在我的身上,上下不停忙碌着,我顿时惊得大叫起来,并且拼命挣扎,耳旁传来阵阵狰狞的笑声,像巨大的波浪,排山倒海般向我砸来,我的双手已被男人反剪,纵使有再多的力量反抗,我的身躯依然纹丝不动地任人摆布……额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枕巾几乎湿透,我从睡梦中惊醒,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仿佛中,我似乎看到,他伸出双手,熟练地做出那个手势,并认真地对我说:“你看,只有无名指,永远都不会分离。
他叫桀,是我的丈夫。
新婚夜,桀用他纤长的手,熟练地摆弄着,他将双手的中指弯曲,以关节为支点紧贴,其他手指则分别指腹相接,他一边做,一边向我解释:拇指代表父母,食指代表亲朋,无名指代表夫妻,小指代表子女。突然,他将拇指、食指和小指分别分开,并说:“父母、亲朋、子女终究都是要分开的,只有夫妻,永远都分不开。“说完,他将那对指腹紧紧相贴的无名指送到我的眼前,似乎在炫耀。我有些半信半疑,于是依照他教给我的方法再做了一次,果然,无名指怎么也分不开。我笑了,自此,我也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婚后的日子如我所料,桀对我很好,也很爱我。每一天,他总是先送我去上班,然后,自己才匆匆匆忙忙往单位赶;下班了,如果他比我早,他通常会来公司接我,然后,我们一并儿上超市,买菜,回家。如果是公休日,他会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并做好饭菜,一直等到我回来。
那段日子,我为有桀这样的丈夫欣慰不已,我感动于他对我的关心,他的体贴,和他为我做的一切。
原以为日子会这样永远美好地过去下,却不料,一次偶然的发现,让我看到了桀暴怒的另一面。
那段时间,桀工作上出了一点小麻烦,所以,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直到最后,他开始以酒消愁。
我从来没有见过桀喝酒的样子,他从前是个连酒杯都不会去沾的人,可是后来,他不仅学会了喝酒,而且还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渐渐地,他开始对我发酒疯,开始对我拳脚相向。
我欲哭无泪,我真是不明白,他的一次不顺心,竟然可以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一个恶魔。面对如今暴躁的桀,回想起曾经桀对我的温存与柔情,我时常恍惚;桀如此地判若两人,让我感觉空气都是虚无的。
我将桀买回来的酒通通藏了起来。那天傍晚,桀回到家里,东寻西找不见他的宝贝,突然问:“我的酒都哪儿去了?”我浑身一颤,在他寻酒时就悬着的心更是惊吓得又往上跃了几分,我支吾着说我没看见,桀竟向我冲过来,并掐住我的脖颈向我反复逼问。此时,痛楚自脖颈蔓延开来,我感觉呼吸似乎要断裂了一般,万分难受,拼命挣扎中,我用手指了指卧室的衣橱。
桀放开我,在衣橱里找到了他的宝贝,然后,扔下我,开门扬长而去。
我心如死灰,脸如白纸,这显然不再是从前深爱我的桀了,他变了,变成了一个凶残的恶魔。他第一次在没有喝醉的情形下打了我,甚至,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夺门而出,泪水横流地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四周乱石成堆,杂草丛生,我不知该何去何从,寒冷的夜风掀起我单薄的裙裾,露出了白皙的腿……
时针指向夜里十二点,刚刚被梦魇的心仍虚弱地跳动着,似乎再有一声响动,便要碎裂了一般。我擦拭着额前的汗水和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到窗前。夜,黑得无边无际,仿佛要吞噬这世间的一切。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桀依然没有回家。其实,对我来说,桀回不回家,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响起,铃音划过空气,直冲我的耳膜而来。我走过去,拿起话筒,脸上的神情随着对方的话语逐渐变得木然。电话是警局打来的,警察说,我的丈夫昨晚已死于一场车祸。
在医院的停尸房,我见到了桀,他的身上覆着白布,我似乎许久都不曾见他这般安静与服贴了。我突然哭了起来,没想到仅一个晚上,桀便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警察说,桀满身都是酒味,很有可能是因为他饮酒过度,导致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不过,他们正在搜查肇事车辆,因为,肇事者在撞人之后,竟逃之夭夭了。
回到家中,我点燃了两柱香,敬放在桀尚新的遗像前,然后,打开电视,将频道换到了娱乐台,我开始收拾起桀的遗物。
在桀常用的那个小抽屉的里边,我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的封面是两株挺翠的青竹,竟隐含着我的名字,日记的第一页,写着:无名指,不分离。
这是桀的日记。
桀在日记里写着:筱筱,我真的不想打你,可是喝醉之后的我,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那时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是怎么打的你。每一次酒醒之后看到你脸上的青淤,我心里就像刀割了一般难受,仿佛那些青色的淤痕,不只在你的脸上,还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了。
筱筱,从我学会饮酒的那一天起,我发现人真的很脆弱,人太渺小了,从前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完全能够充当让你依靠的臂膀,现在想来,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工作上遇到了一点挫折,便那么轻易就迷失了自我,我不是个好丈夫,我有太多的缺点,我觉得自己就像秋天里的一片叶子,落了,便没办法再控制自己。
筱筱,面对你,我抬不起头来,特别是看见你哭泣时我见犹怜的模样,我惭愧得拿不出一点勇气,对你说句安慰的话。我已经无药可救了,我现在跟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我已经离不开酒,我再也不能给你幸福安定的生活了。
筱筱,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我伤害了你,我毁掉了一切属于你和我的美好,我没有办法再原谅自己,可是,你却是无辜的啊。筱筱,亲爱的筱筱,你为什么不跟我提离婚呢?你要跟我离婚,我是一定会答应你的。因为,我不能再这样看着你苦苦地煎熬下去了,所以,我在那天没有饮酒的情况下,打了你,为的就是能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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