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小屋
我们岑溪松香厂是国家二级企业,人们都说,往厂里挤的人排成队,挤得工厂的门都破了。厂里的人一多,宿舍就更加拥挤::办公楼背后的瓦房里,几个大学生住一个宿舍;几代人在工厂里做工的一家人,都住在一个小单元里
我们岑溪松香厂是国家二级企业,人们都说,往厂里挤的人排成队,挤得工厂的门都破了。厂里的人一多,宿舍就更加拥挤::办公楼背后的瓦房里,几个大学生住一个宿舍;几代人在工厂里做工的一家人,都住在一个小单元里。这样,那年办公楼前面旧宿舍小院里的一个旧屋,分到了我的手中,对于刚调到厂里的我来说,实在是意外之福,却没有人来眼红。长四米宽三米也不错嘛,到底是自己的天地,一床一桌一椅,足可令我安享清茶一杯书一本的日子。如果我坐在椅子上读席慕容的诗,进门的儿子必定要脱了鞋子,把玩具拿到床上去玩。也难怪一年多后分到了二十多平方米的大房子,习惯了进门脱鞋的儿子,仍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到床前把鞋脱下,玩玩具看小人书。
小屋门口离床头刚刚三步,儿子走可要四步?我没数过―――儿子总是半跑半走的。小屋很矮,站在床上,伸手可摸到瓦顶,晚上,儿子把小手伸上去,笑说“妈妈,手可摘星辰啊”,要令我慌一阵子,怕一不小心,瓦破了,会与“屋漏又遭连夜雨”这诗句撞个满怀。
因我是刚来到的人,左邻右舍都不知底细,加上我那时不喜交往,所以虽然小屋坐落在小院的中间,不时有人从我的门口走过,我还是很少与他们有来往。说不来往也是不准确的,下雨时,我在办公楼那边上班,隔壁的阿丽会帮我把衣服收回挂在我的门锁上。“你这么好啊!”我对阿丽说。阿丽笑了笑:“是刚好我在家里,要不也帮不上的。其实即使我不收,其他人在家也会帮你收回来!”听到此,我有点意识到阿丽在提醒着我的孤僻。我抬了一下头,我的小屋对面,是一排稍大的旧房子,是房间,是两层楼的房间。我的小屋的左右,是厨房。也就是说,我的小屋,是别人的厨房的结构。人们是吃饭前后的时间才来到这边,一吃完饭,他们又回到对面的房子里。那边有电视机有录音机,更有着亲亲浓浓的一家子人。而这边只有我与儿子,晚饭到我姐那边吃,早上用电饭锅做了两餐的稀饭。虽然我幸运地得到了小屋,但在这居住环境中,我仍然稍稍感到自卑。
小屋是泥地,我反复叮嘱儿子不要尿急了把尿撒到地上,不然我们所住的房子会臭得没法住。这样在小屋通向厕所的工厂小道上,时不时可见到我四岁小儿跑着的身影。晚上,我们母子怕黑,一般到了九点都不喝水,怕半夜被尿撇醒。我还专门准备了一双木鞋,以备什么时候半夜要上厕所时用。因为小时候听大人说,声音可以壮胆的。但木鞋一次也没用过。
房子分两排,厨房是一排,两层楼的房间是一排。小楼中间的前面,伸出来还有一个大厅,那时候大厅的四个角各补建了一个房间,四个房间的墙自然组成了一条十字型的通巷。站在我小屋的门口,我看到人们在通巷进进出出。而一切的热闹似乎与我无关,我在自己的小屋里,读着线装书,带着孩子。因为我们居住的小区,是上三班倒的车间工人多,所以就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脚步声,开门声,常常惊醒我很浅的睡眠。打了个哈欠,我依然静静地在小屋里。
算起来,已三个月,我没有与邻居说过五句话。七月十四到了,七月十四是我们当地的鬼节,在我们家乡,一到七月十四是要包粽子送鬼神的。我们的工厂置于岑溪县城中,岑溪县城置于广大的家乡土地中,土地上长起来的习俗,也从一条条小路走来,走到了小城,走到了我们松香厂,走到了我的眼皮底下―――隔着小窗,我看见乡下的人们把粽子送到了我邻居的手中,送的接的满是笑的光,那光被旧得分不清颜色的墙壁衬得分外耀眼。到了傍晚,院子里的一个个小家,各各在厨房门前,把贡品拿出来,祭拜天地鬼神,只有我例外;因为我是到我姐家吃饭的。
饭后的葡萄架下,挤着小院子里的人们。其实平时那边就是如此,之所以今天晚上我在意,是因为这晚上,坐在那边的人们,在谈论着我——“听说作文学。”“听说与老公分居”。“不,是那男人去读书了,那边单位在拆旧屋,所以住在小屋!”“小屋怎么啦,别说了,人家孤儿寡母的,说那么多做什么!”接着的话,我就听不到了。再后来,是一个很响亮的女声“别说了,今天晚上我就到小屋去,陪她说说话!”
说要来我小屋里的人叫红芳,三十多岁年纪,浓黑的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髻,是我们松香厂餐厅里的服务员,长得一张好脸,炒得一手好菜,跳得几步好舞,饮得几盅烈酒。显然,这样活泼的娘子到我小屋里,是衬得我的孤僻更加一无是处。她到来时,我欠了欠身子,有点不高兴。那时我的小屋,只有一张椅子,我坐着,也不想让她坐,我想,站上一段时间,脚累了,她自己会走的。那晚上,几乎是她在说话,我很少答话。她说厂里的事家中的事,猪零狗碎的,我爱理不理的听着。我看她说话每隔一段,又把目光向小屋的四壁看一看,有一次,她还侧下身子,看了看我的床底,看时有些慌张的样子。那时我在心里说,你慌什么啊,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难道你怕这泥灰剥落的墙壁,会突然钻出一个贼来不成?料不到那晚她一站就是两点多钟,直到我听得困了,累了,哈欠一次次打起来,她确信她一走,我就会马上睡觉,才离开我的小屋。其实,那晚她走后我也没睡,猜测她到底为什么要选择这一个日子,一厢情愿的来这里作演说。
也许是人生处处充满了问号,也许人生本是一个大的问号,这小的问号确实是太小了吧,我在小屋里住了整整一年,这问号从来没有在我的脑子中现过,小小的问号只是静静地躺在我的日记本中。后来的日子,雨来了,红芳为我把洗好的衣服拿去她的洗衣机摔干,还时不时把她姐的衣服拿来给我穿,宝险丝坏了,她为我请来了师傅为我修好。更重要的,她还教我不要总当套中人,她说,天大的事,有左邻右舍撑着呢!在她的关怀中,我慢慢领悟了小院的亲切。
一年以后,我离开了小院;匆匆的离开,竟没有来得及回头多看一眼我居住的小屋。“你知道你住的小屋为什么没有人眼红吗?”离开小院几年之后,一个旧时的邻居在街上遇到我,神秘地说。我停下了脚步,“为什么?”我问。“那儿,曾经死过一个老人,那老人死后,就没有人敢住过,听说还闹鬼呢!那晚,七月十四,人们谈过这事,很小声,怕惊了你。见你怪可怜的,又整天多愁善感的样子。那晚,红芳等几个女工,还凑钱买了两包红梅香烟给男的,是封他们的嘴,求他们怎么喝醉也不要乱渲染小屋的事。”听到此,我才想起了那年的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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