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叔和小青
二叔是爸的亲弟弟,比父亲正好小了十岁。中间间隔了三个姑姑,父亲很有长兄风范,家里的大事小情在爷爷和奶奶过世后基本上就是他说了算。父亲二十岁的时候,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主动报名参军去了。复员后落户在市里
二叔是爸的亲弟弟,比父亲正好小了十岁。中间间隔了三个姑姑,父亲很有长兄风范,家里的大事小情在爷爷和奶奶过世后基本上就是他说了算。父亲二十岁的时候,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主动报名参军去了。复员后落户在市里,我们兄妹五人,全靠父亲每月的不到五十元的工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好像在我四、五岁的那年。二叔来我家,来了就急不可耐地和父亲钻进了里屋,嘀嘀咕咕很是为难的表情。晚上,母亲还算通情达理,在一个小红匣子里掏出一个手绢包着的包。拿出里面仅有的三百元钱给了二叔。二叔走的时候,还是唉声叹气。后来听父母说话才明白,原来是二婶病了。很难治的一种病,除了上了一次省城医院检查后,就在家修养了。据说吃的药每个月都得五、六十。那时候的五、六十还得了?几个姑姑也都伸手,可她们也不富裕。二叔后来又来了几次,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给的钱也越来越少。背着母亲父亲好像偷偷又给了叔叔几次钱,母亲因为这件事,和父亲常常生气打仗,惹得我们也天天人心惶惶的。二婶又熬了十年,这十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我们知道的很少,基本上就不来往了。就算父亲和他们有来往,他也不会说的,怕惹母亲不高兴。小姑和二叔感情最好,很多消息都是从她嘴里知道的。二婶33那年就在病中,生了一个女孩儿,取名小青。40岁那年二婶就离开了人世。临死之前她叮嘱了二叔很多事,比如欠各家的钱,还有就是放心不下女儿,一再嘱咐要把娃好好带大,带成有学问的孩子,别再过他们这样的苦日子。
带着二婶的嘱托,二叔开始了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虽然这时候日子已经渐渐好转了,但二叔欠下的债却是怎么还也还不完。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小青的,二叔来还钱,领着小小的她。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躲藏在二叔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母亲一再说那钱就算了,就当送给二婶的冶病钱。但二叔说什么也不答应,他现在在村里的小学当杂工,因为也识字,老师不在的时候,他也能帮着讲讲课。到了寒暑假的时候,他就带着小青到市里捡些废品维持生活。无论他的工钱涨了多少次,他始终停留在温饱线上。为了还钱,更为了女儿。
小青真是个灵妹子,为了上县里的重点高中,二叔戒了烟、酒,平日里勒紧裤腰带,青儿没有给二叔丢脸,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二叔也因此感到很欣慰。每次在家掌灯夜读时,二叔总是静静地陪着他,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小青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二叔那天高兴的像个孩子。拿通知书的手有些颤抖,他第一时间来到二婶的坟上,哽咽地说:“他娘,咱娃儿,考上了,出息了。”跪在旁边的小青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挪得挪,卖得卖,再也张不开口借钱了,无奈之下把仅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土坯房给卖了,小青才得以如愿进京。二叔住进了学校,从此以校为家,每月给女儿寄去二百元。为了省钱,小青从上学开始就没敢回过家。二叔总是在寄钱的时候,发出一封平安信,让女儿安心学习,将来工作了,报答曾经帮助过她的亲人和乡里。
小青上大二的时候,就已经独立。她和父亲一样,勤快而又善良。她为学校食堂刷盘子洗碗,她把同学们喝完的饮料瓶收集起来。无论她怎么坚持,到了下个月的某一天,寄给她的二百元像是定时钟表一样,准时地送到她身边。像温暖的阳光,照耀她清朗的心田。
终于毕业了,坐在回家的列车上,小青很是兴奋。心里幻想着以后如何好好工作,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她甚至都想好了,自己先在城里站住脚,然后把老父亲接到自己的身边。让他看看城里的马路,宽敞的天安门广场和他心心念念的毛主席画像......
小青终于回来了,跑到学校,她一下愣住了。原来父亲居住的小屋子里竟然挂了一张画像,父亲慈爱的面容在对她轻轻地笑着。明白过来后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二叔积劳成疾,已于上个月去世了。为了不影响她的学习,临终前再三交待让村里的老师以他的口吻给小青写信寄钱。乡村老师把父亲剩下的七百元如数交给了小青,他说这就是他的全部。小青悔恨交加,悔不该四年都没看望父亲,恨不该到了生活有了起色的时候他却走了。无论她怎样悲愤,父亲都听不到女儿的声声呼唤了。
夜,万籁俱寂。小青在清理着父亲的遗物的时候,突然,有几张轻飘飘的纸飞了下来,她打开一看,竟然是献血单。二叔因为卖血才染上的疾病,他是用卖血的钱供她读完大学的。她抱着父亲的遗像整整哭了一夜。
也就是在那一夜,她作出了人生的抉择。她要留下来,留在父母身边。她要完成老人未尽的心愿,做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培养出千千万万个小青。
小青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女儿考上了她原来就读的北京师范。儿子上的是上海复旦。她现在的生活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月工资近四千元。她上回来我家的时候,她说她实现了父辈的愿望,也把自己的愿望传递了下去。当年她最为遗憾的就是没有留在首都。如今一儿一女都在大都市落了脚,她说等她老了,退休了的时候就去城里。现在乡里的孩子太需要她了,这所学校因为她的名牌大学毕业的招牌,早已变成远近闻名的重点学校。她不光培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每年的升高中重点校的学生都在全乡及至全县数量的第一名。
最令父亲欣慰的是,她和二叔一样,从来没有抱怨过。在最艰苦的日子里,她没有抱怨我们这些穷亲戚的无能无力,反而一遍一遍重复着我们曾经带给他们的恩惠,把亲情播洒开来。每年都来看望父亲,她的两个孩子,也和她一样,看重亲情,在他们心里留存的都是美好的感恩。这爱和感恩像火种一样在亲情中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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